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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花非花(1 / 1)


——后宫慈明殿

这慈明殿内富丽堂皇的让人有些晃眼,但其实这宫里的大殿都这样儿。那宝座两边站着婢女,还有个太监,宫灯、明烛白日照点不误。

宝座上,太后穿的华贵,珠光宝气样样不缺,头上那凤冠不知几斤重,金凤簪坠着玉珠微微晃颤。她接过婢女端来的茶,轻轻吹开表面的浮沫,抿了一口,睥睨着殿下弯着老腰的朱公公。

“说说吧,王上今日见的那人,是何来头。”

朱公公把腰又往下压了压:“回太后娘娘的话,那人是黎长洪大将军的独子,听说这一路一直跟着宁王殿下。”

太后眉目一转,似笑非笑道:“原是昱儿的人。”她突然目光变得有些锋冷,“王上召他做什么?”

“呃,老奴昏聩不谙王上心思。但王上今日问的,全都是些能掉脑袋的事情。”

太后不紧不缓的向后倾了倾身子,又开口问道:“那人答的如何?”

“黎公子所答,可谓是一个妙字。”

太后笑了笑,“昱儿的人,当真是有些聪敏。”她一手托着茶杯,婢女会意赶忙接过,然后她交叉着手在腹前,“(喃喃)哀家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昱儿。”

她看着朱公公,吩咐道:“那黎公子与宁王关系怎样?”

“据老奴所知,至渠江关前,这一路基本都是黎公子一人随行。”

太后点了点头:“哀家知道了……朱公公,你下去吧,记得,若是那黎公子再来宫中,你可得留留心,别让王剡那老狐狸把人拐了去,也别让王上抓住机会,把人命取了去。”

朱公公跪地叩拜,“老奴遵命。”

……

江楚跟着赵昱回了衙州,已经是晚上了。秋棠坊照例热闹,他这个不喜风月之所的人,在宫里待了小半天,看到如今这场景,竟觉得有些亲切。

江楚坐在小舟上,看着两岸那排排灯火,琵琶声语,琴声低诉,掺杂在欢歌淫语声中。他磨搓着手,试图暖着宫里带出来的冷气。

江楚左边躲开一姑娘搭过来的手,右边避开甩来的红袖,瞥了眼楼底下喝酒的安求客,上了楼转转拐拐的回了他们暂住的房间。他刚进门就看见仙婆逮着邵岭涯不知道在问什么,听着房门动静才止了声,看见是他回来了,薅过来就问他有没有事儿。

江楚笑道自己没事,踢了个凳子在邵岭涯身边。他扫了眼屋内的韩书良,“书良,出去转会儿。”

书良在屋里待得好好的,还想听江楚说说宫里的新鲜事儿,主要还是想问问有没有他爹的情况。可这人进来没说别的,就先要自己出去了。

仙婆见书良犹豫着步子,一把握住他胳膊,拽着他往外,“走走,婆子我带你去外面透透风。”书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拉走了。

江楚想起外面都是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对仙婆道:“仙婆,别带他乱转。”见仙婆冲自己很是会意的点头,这才回过身来看着邵岭涯。

“大人,进宫一趟有何收获?”

江楚鼻子冷哧一声,“全是他赵晃满满的杀意。”江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总感觉赵晃今天是别有用意,只是他一时想不透赵晃到底想干什么。反观邵岭涯脸上没什么意外神情,更像是情理之中的暗暗思考。

……

安求客在楼底下,酒是一坛接一坛的往肚子里灌,没一会喝了个精光,正巧宋里从他身边过,“诶小兄弟,再帮我要十坛酒来!”

“嚯,十坛?”宋里伸着脖子瞪着大眼,见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行嘞客官,您等着!”

宋里时进时停,躲着避着那些酒气冲天的老爷少爷的,还有他们身边攀着的勾着的一堆姑娘们,往柜台那边走,要了十坛酒,一趟一趟往安求客那送。

直到最后一趟,他往回走的时候,有一桌子,三个人,叫住了他,也要添酒。那中间一人边说着就边从兜里掏钱,可掏出来的并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个木牌,上面还刻着——栖客山庄。

宋里扫了一眼,并没在意,对方却是赶忙把木牌收了起来,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宋里应了声,准备走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这桌子上另外两人目光寒冷的盯着自己,好像下一秒就得扑上来把自己吃了一样。

他继续向着角落的柜台走去,却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他斜拉着眼试图看到什么,手慢慢的摸到个酒坛,然后拎在手里,转头就见一把袖刀直直冲自己脖子划来。

“啪”的一声清脆,酒坛碎裂在地上,酒水撞着碎片弹起。柜台有个账房先生,低着头打着算盘,压根没管抬眼看发生了啥,嘴里不慢的唠叨着:“你嗦嗦你小子能干嘛?拎坛酒——哇来个亲娘诶!杀人啦!”

账房先生前一嘴还在骂着宋里,后一眼就瞧见宋里身子后倾被人抵在柜台沿上,脖子前还架着把袖刀,被俩人你顶过来我压下去的力劲挤得震颤。他也没管着救宋里,转头就要跑,结果脑子一急就迷糊,跑反了方向一脑袋砸墙上,俩腿一伸晕过去了。

这一时间整个楼底都乱了套,姑娘们甩着袖子尖叫着,四处乱窜,哪还管那些付了钱的老爷少爷。

江楚跟邵岭涯听着动静出了门,险些被乱窜的姑娘撞了个人仰马翻,伸着脖子往底下瞧去,也没看清个一二三。

江楚扫了一圈,发现仙婆不知道把书良带去哪了,但只要不在这乱套的楼底,他终归是放心的。

宋里要顶着柜台快撑不住,膝盖抬起来就是一记,瞧见面前那张人脸突然喔起了嘴,翻着白眼,表情异常精彩。他趁势掰开脖子前的刀子,一转身让那人扑倒了柜台上,

“客官,我说您脑子没病吧?!不就一个栖客山庄的木牌吗?!”

坏事了,就这一句话,整个楼内的人都要杀。

江楚在二楼倚着栏杆,听到了宋里这句话,一边惊诧这栖客山庄的人居然也是到了衙州,一边吐槽这栖客山庄的人脑子缺弦,明明可以暗暗解决的事情,非要在这人多嘴杂的地方动手。

另两人听着宋里的话,也不再伪装,手腕里弹出袖刀,准备对着这楼底其他逃窜的客人展开杀戮。

既然被识破了伪装,那在场的所有人就都得死。

“杀,杀人了!”大厅的其他客人早就没心情吃饭喝酒了,再吃怕是要赶上吃自己的席了,全部一股脑子的向着前门后门窜去。

不小心俩腿打绊摔倒的,躺在地上被人踩断了胳膊踢断了肋骨,跑在前面的,被后面的人奋力一拽,扯到了后面滚了几圈,还没来得及爬起身,就被那仨人一刀解决。

跑在最前的那人眼见大门就在眼前,喜出望外,却感觉脑袋顶上一阵风袭来,抬眼上望,只见一人身子前跃,在空中翻旋,而后稳稳立在自己身前,再后……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他脑袋已经掉了。

邵岭涯:“一些势力在江湖大事件前夕,都不愿意暴露。看来这栖客山庄也是为了四鼎楼的拍卖来的。”他手指彼此摩挲着,“栖客山庄,凤湖山庄。这次的情势远比我想的还要棘手。”

“栖客山庄虽然一直是萧宋境内反抗朝廷的铁手,可在江湖是讲道义的。怎么如今底下的人都这般做派?”

“大人您在外许久,有所不知。这栖客山庄在三年前换了庄主,原来的朱庄主莫名其妙的坐到了第三把交椅上。”

江楚默声点头,视线在底下的宋里身上。

宋里见对方挥着刀奔袭而来,脚一蹬桌边,顺势向后奔逃。桌子直接撞在那人的大腿上,那人速度快,来不及躲闪,上身的惯性让他一个大跟头栽在了地上玩了把脸刹。

“我说大哥!干嘛追着我不放啊!那边还有位坐在那喝酒呢!”

安求客眼睛不好,但耳朵灵的很,把酒坛子往桌子上一剁:“啊?我喝酒碍着谁事儿了?”话刚说完就感觉什么东西怼了脸过来。

“喂,兄弟,我手上有刀诶!你在这坐得这么安稳,我们很没面子的!”

安求客脑子里有股酒后的晕乎劲,眼也迷糊,只见眼前一团模糊的东西:“刀?哪有刀,净瞎说……”他俩手指扳住对方的手,眯细了眼,摆弄来摆弄去,“……老母诶!真他娘的是刀!”然后说完居然反手给了那人一个大嘴巴子。

“……?”那人先是一头懵,没弄清状况,等回味过来脸上的火辣劲儿后,“你敢扇老子?!”说完扬起袖刀就刺了过来。

安求客撩起桌上的酒坛直接对着他脸砸了过去:“拿刀了不起啊!吼什么吼?口水喷我一脸!”

宋里站在原地都看傻了,这难道就是酒壮怂人胆?但他不知道的是,安求客本身就不是怂人。

戏可不容他多看,因为那边刚刚趴地上那位已经爬起身又扑过来了。那人在他后方腾跃而起。宋里见前方一桌子,身形直接下倒后仰,在桌底下滑了过去,而后立马起身,就听后面传来桌子四分五裂的声音,

安求客身前的人甩了甩有些晕乎的脑袋,而后突然后退半步凌空一跃,高高举起手里的袖刀就冲着安求客劈下去。

安求客一惊,一掀身旁的桌角,抓着桌子俩腿挡在身前,结果却一点不顶事,桌子瞬间被劈成了两瓣,木屑都崩他嘴里了:“(吐出木屑)呸。劲还挺大。”安求客一手拎着半个桌子直接往它身上砸,然后立马跑路。

江楚坐在阑干上盘着一条腿,全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邵岭涯在旁边观察着战局,对他道:“那个少年反应很不错,身手也是。”江楚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扫其他地方,客人已经死的没剩几个一二三了。

三个人,一个对安求客,一个对宋里,还有个没人管。

一男的躺在地上,看着那没人管的那位俯视着自己,手里那把袖刀上的血直接沥拉在他脸上。眼见那人就要一刀扎下来,突然横飞来一酒坛,直接把他脑袋砸得一歪,酒水砸出来灌在了地上躺着那人的口中。

“喂,有种的冲我来!”宋里一边躲着后面穷追不舍的那人,还有闲心抄起酒坛再砸一个。这下好了,两人都去追他的了。宋里见安求客那边举着桌子抵着对手,扫了眼屁股后面俩跟屁虫,

“娘的,啥时候能有姑娘这么追我。”他冲着安求客大喊一声,“客官,站稳了!”

安求客一听,还不弄清楚他要干什么,就感觉肩膀上一沉。

宋里左手撑着安求客肩膀直接腾起身子,整个人横过他头顶,一记鞭腿直接把桌前那人扫了出去。

安求客感觉身后有俩玩意呼啸而来,立马把桌子举过头顶。桌子一架那俩人前身,在空中划了个弧,把俩人送还给了那一个。

仨人砸在一起,瞬间扬起烟尘。

安求客插着腰,看着模糊的浓烟,眯着眼依稀辨清了身边的宋里:“小兄弟,配合不错。”安求客抬起手想跟宋里击个掌,后者看他伸起手,也把手举起向他手拍去。没成想安求客这喝了酒的半瞎子直接一巴掌给他呼脸上了。

宋里“???”

宋里还没反应过来脸上的热乎,浓烟里又是阵阵动静传出来,安求客听形势不妙,立马向旁撤开身子,退到了楼梯旁。宋里也是不慢,向着另一侧奔去。

俩人扑出来落了空,看向往楼外跑去的宋里,俩人四条腿儿刨地似的追了过去。

还有个人立马扭头瞄向安求客,直接杀了过去。安求客后仰身子,让那人的身子底贴着自己掠过,反手掏出匕首,在他腋下划出一道长血痕。

那人疼得脸抽,脑子更加愤怒,也顾不上招式,只管一股脑杀去。

安求客脚点地腾翻,避开一刀又踩在了那人肩膀上,借力笔直向上飞去。

那人俩后腿奋力一蹬,手里的袖刀翻着寒芒。江楚就坐在栏杆上,淡淡的望着那人的身躯在眼前贴过,对方的侧眼与自己两眼相视,而后又转上去死死盯着安求客。

安求客向下望去,转而抬眼看见房梁,一把抓住,腰部发力,整个人绕着房梁半圈最后稳在了上面。那人飞冲上来的攻势在抵达房梁前一寸没了动力,心有不甘,掉下去的瞬间奋力挥出袖刀,竟然直接把那房梁劈断。

安求客脚底一空,只能落下去,调好身姿对着那人脑袋又来了一脚。后者受力重重砸陷了楼梯,地面瞬间多了个窟窿。安求客在空中停滞瞬间,眯着眼望着栏杆处那俩人,

“喂,你们两个刚刚怎么不帮忙啊?”

江楚偏头问邵岭涯:“他叫什么呢?”

“他说要我们俩搭把手。”

“让你去搭把手?他良心何在啊?”江楚耳朵不聋,脑子不残,单纯就是不想动手,甚至觉得自己手里少了点吃的,这戏看的不香。真真是没良心的还要骂别人没良心。

安求客站在残败的楼梯上,看着陷下去的窟窿,隐隐泛着不安,突然脚底一闪,立马后撤。果然,那人直接从窟窿里冲出来,身子一转再次飞袭而来。

可安求客却突然感觉身后有更大的危险袭来,靠着敏锐的感觉直接俯下身子。

那人眼看就至安求客脑袋,却突然瞳孔一缩,眼前突然一大坨玩意砸了过来,带着自己直接倒飞而去,把整个楼梯都冲垮了。

俩人直接砸出了楼墙,在地面滚了几滚,还想倔强一下,万没想到最后一位伙伴也倒飞了过来,不偏不歪的正好砸在俩人身子上。

京枕桥摇着扇子,从外面缓缓走来,看着安求客笑道:“安兄,你这身手可不比从前了啊。”安求客抱着胳膊,没肯定也没否定,反倒是没皮没脸的说道:“我身手好不好无所谓,你的钱还跟从前一样多就行。”

宋里喔着张嘴窒息般的从外面踱进来,看了眼那好几个大窟窿,似乎是有些崇拜地望着京枕桥,抬头就瞅见了江楚。

他以为达官贵人都不会记得他们这些小人物,便想招呼他,说说自己是那天在坊外的那个人。但他没想到,江楚看着他几不可见地点了头,竟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那夜后几日一切太平,所有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各自忙各自的事情。直到四鼎楼拍卖大会举行,整个衙州跟开了的锅一样,顿时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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