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笙没开闹铃,昏昏沉沉睡到下午一点。
她侧躺着,半眯起眼,确认了好一会自己没有看错。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阿姨,在餐桌上,留下了一张便签,上面写着:[小姐你好,少爷吩咐我做四菜一汤,自然是一道都不能少。]
后面是她画的一朵花。落款,罗阿姨。
昨天上午,夏笙出门前,给罗阿姨留了纸条,说自己出去逛街,叫她不用留饭,顺便还和罗阿姨提了,每天可以少做两道菜。
罗阿姨准备的每道菜,量都恰恰好,四道菜,刚好可以配着米饭吃完。夏笙觉得这样太麻烦,还不如加量只做两道。
她不知道,原来是陈斯屿吩咐过。
桌子上的四菜一汤,全都用瓷碗倒扣盖着,一摸碗边,还留有余温,夏笙懒得热了,直接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吴阿姨上午九点多,给她发了两条语音,她这会才听到。
“小笙,昨晚少爷带着他公司员工团建,员工们今天派了代表来家里送好多东西,我们问了少爷,少爷说,让你处理。”
少爷头回把话说的那么明白——“让她处理。”“是小笙吗?”“嗯。”——吴阿姨想到就开心。
“小笙,他们送来的一些食材,我和何阿姨做成好吃的等你,别的一些小玩意,等你回清水湾自己挑。小笙,今天晚饭,记得回清水湾吃哦。”
夏笙刚听完开头,就停下了筷子。
陈斯屿昨天晚上,不是去应酬,而是带员工搞团建去了……
早起的脑袋不够用,夏笙仔细捋了三分钟。
三分钟后。
她羞愤不已,立马切换聊天框,给陈斯屿发了条语音:“陈斯屿,你骗我!”
整这整那,最后压根就不是应酬,夏笙觉得自己上当受骗,心灵受到了伤害。
人和自家员工小酌两杯,她还以为他被人为难,义愤填膺,一番别人感受不到的心里斗争后,做尽蠢事。
泄露商业机密,十个她也赔不起,这恒东码头,她当然赔不起了……
夏笙气的塞了两筷子的菜。
塞完,又补了一句语音:“你故意的!”
让她处理……平常这种好事,哪会指名道姓留给她?
陈斯屿早在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知道她误会了,却仍然,眼睁睁看着她,纠结,犯傻,袒露心声。
那是一个陷阱。
她边给人数钱,边往里边跳。
他在一旁,冷眼旁观,最后,等她跳完陷阱,突发善心,甩出来一个真相。
夏笙吃人手短,只能认栽。
“吴阿姨,你们等我回来。”
…………
左渔来公司十个月了。
十个月里,他无数次庆幸,当时手里八个offer,他最终选了陈氏,与郑姐同为陈总秘书。
他自封两人,为陈总的左膀右臂。刚巧,郑姐本名郑优,谐音郑右,一左一右,不能再配。
这里,五年以上的老员工,喜欢喊陈总,少爷。五年不到的新员工,则是规规矩矩,一口一个,陈总。
这一点特殊的公司文化,左渔想,别的公司,不可能会有。
他与郑姐,也是这样,他喊他的陈总,郑姐喊她的少爷。其实都是同一个人。
“下午,少爷给我们放假,收拾收拾回家了。”郑优走过来,丢了个文件夹给左渔,并把这一好消息告诉他。
他们心甘情愿加班,并不想少爷知道,但少爷八面玲珑,什么事都瞒不了他。
左渔有点懵:“事都忙完了?”
早上突然来了几个棘手的工作,左渔想幽默一把,说他后悔没有带条毛巾,这样住在公司里,他还能洗把脸,擦擦脖子。没想,不仅没幽默成,郑优还骂他神经病。
这会,刚过一点,陈总就把事情忙完了……
郑优插起手,一副“你要不要看看你在问什么”的样子:“拜托,少爷亲办亲督,有什么事忙不完?”
左渔一想也是,乐得直笑:“那等我把手头的工作交接完再收拾。”
“嗯,我先走了。”
“好嘞,明儿见。”
两小时后。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茶水间,打了个世纪大照面。
左渔端着杯子,原地惊讶:“你没走?”
郑优愣过后,喝了口刚泡好的冷萃咖啡,挑眉说道:“你不也没走。”
“我不走,是我还有事,你没事,就先回去休息。”左渔撒了个谎。
郑优也不戳穿他:“我刚想起来,我也还有点事。”
左渔微微皱眉:“什么事?我能做吗?我能做,我帮你做了。”
郑优:“你做不了。”
左渔:“?”
郑优:“怕你取代我,成为少爷身边的唯一。”
左渔:“??”
左渔和郑优一个岁数,郑优比他大三个月。
左渔是名校海大毕业,郑优则是初三就辍学了。
他们前半程,走着不同的人生轨迹,却有着相同的人生背景,来自农村,家境贫寒,父母早逝,与爷爷奶奶相依为命。
左渔靠着街坊邻居救济,磕磕绊绊读完大学,一毕业,进入大公司,后来,跳槽到陈氏。他将他的人生,概括为三阶段——第一阶段,小时候,有命没钱花。第二阶段,在大公司,有钱没命花。第三阶段,就是现在,在陈氏,终于,摆脱贫穷的同时,还收获了快乐人生。
相较于左渔,读书不行的郑优走的路更为崎岖。她原本是陈氏旗下某五星级酒店的客房打扫生,从十八岁一直到二十四岁,女孩最美好的青春,都在那间不大的昏暗的布草间里。
她对管理很感兴趣,于是利用休息时间,在布草间里自学了管理学。当时,同组的一个女孩笑她痴心妄想,一个服务员,还想去管别人,简直白日做梦……郑优听后,忍着没回,心里更加坚定了,她要走出这个布草间。
郑优勤劳能干,学什么都快,只是一直缺少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离开布草间的机会。她没想到,这个机会,在陈氏破产后的第二年,降临在她身上。
他们悲苦命运峰回路转于陈氏。
唯陈斯屿,才可让他们再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