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房门关上。
陈斯屿黑眸微抬,流溢出彻骨般的寒冷。
她一反往常的大胆勾引,是为了能威胁住他。
陈斯屿脸上划过讽意,冷漠着眼,将烟抽的更凶了。
倏地。
没有任何预兆,那扇关上不久的房门又打开了——
“陈斯屿。”
夏笙出来,看见陈斯屿还在,有一丝庆幸。要他不在,她可能今晚都睡不好了。
“刚那两句,又是威胁。我知道。”
女孩声音清澈,不避不藏,似乎想通了什么。
陈斯屿抽着烟,一抹眸光微不可察地掠过。
…………
夏笙回房间,把头埋在被子里。
她一贯洒脱,做事说话不想后果,但面对陈斯屿,她总会想多一点。不止一点,翻来覆去的想,想很多。
他应酬是为了他家的生意。
她不想他应酬。她不想看到,骄傲自由的数学天才,在饭局上,被灌过往从不沾碰的酒水,给别人赔笑弯腰。
她见不得。
见不得陈斯屿低头,沾上世俗的脏污。
她想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
这想法不自私。
但她把问题抛给他,留下一句“你就少喝点酒”,这做法,自私无比。
她想让他骄傲如昨日,就得有能力帮他解决今天的困难。而不是,光凭嘴上说。
旧事重演,她原来一点都没变。
池嘉越说她“没心没肺”,本质上还是自私。
夏笙背对着陈斯屿,侧靠在墙边,与他错开一个拐角,两个人互相看不见。
“我高中的时候,我爸爸生意正好,认识了很多生意伙伴,隔三差五就要出去应酬,一个月没有几顿晚饭是在家里吃的,有一次,他喝酒喝到胃出血,大半夜进医院,全家人一晚上没睡,在医院里陪他。”
“我那时候叛逆,老喜欢气他,看到他躺在病床上,我还别扭地怪他,说他不好。我气不过,担心他,担心他的方式,是拿他手机,把那晚灌他酒的几个老板全部拉黑。”
“我妈妈知道后,骂了我一顿,但我爸爸,他不仅没有怪我,还笑着夸我长大懂事,知道心疼他了。可后来,我才知道,我的所作所为,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他赔了很多的钱,也丢掉了很多生意,那晚的酒,他全都白喝了。”
夏笙在经历过夏爸的事情后,本能的抗拒酒桌文化。
她别扭半天,最后留下威胁。
觉得平铺直叙的威胁没用,于是,多加了一层勾引。
她当他不喜自己的接近。
所有都很完美,恶人她也如愿当了。
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出来解释。
不为别的。
只因为,她不想陈斯屿一个人。
所以说,凡事都有一个前提。
她曾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提及的过去,这会居然有人能让她心甘情愿地说出。
虽然还是很痛苦。
虽然抹去了很多细节,以及后续。
但就这事,她有天会再度开口,她从未想过。
她也明白了为何雷声对她那么致命,因为她从未放下。
一切都要从,一场应酬,爸爸喝吐血说起。
…………
夏笙没直说她讨厌应酬。
也没直说,她不抗拒他应酬。
她别扭地将,想表达的意思,揉在了话里。
打火机点火的声音响起。
陈斯屿指缝夹着烟的左手一顿,眼眸中一闪而过凛冽的冷。
夏笙也抽烟。
她没打算在陈斯屿面前瞒,只是她戒过烟后,对烟的兴趣寥剩无几,这一包还是在清水街买的,用来应付不时之需。说是不时之需,其实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电闪雷鸣的时候。
她怕自己压不过那阵阵难受劲,抽根烟会好点。但后来,没想到,陈斯屿家隔音效果太好,一根都没抽上。
谈及过去,和听见雷声,一样的难受。夏笙抽了几口,从情绪中缓和过来,嘴角又挂起了妖娆的笑。
不拦他应酬,那自己总得干点什么。
煮解酒汤她不会,暖床人又不要。
夏笙侧过头:“不想你应酬,但你又不得不应酬,要不下次,你应酬带上我,我当你女秘书?我酒量还不错,帮你挡个四五六瓶,完全没问题……”
今天的话,比过去几次,多了三分诚实。
也就三分。
话越说越不着调。
陈斯屿把手里的烟灭了,缓缓出声,勒令她:“再抽一口,你就给我出去。”
“欸,你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夏笙回过头,看见他烟抽完了,顿时噎声。
“哦。好的,不抽。”
她走过去,坐下,把烟灭在他手边的烟缸里。
“我说的,你认真考虑一下?”
夏笙没敢多说,她曾经十一瓶不倒,是他们那些个人中,喝酒最厉害的。
陈斯屿沉眸:“考虑你去泄露公司的机密?”
酒局上全是商业机密。
“我怎么会?”夏笙想了想:“我可以和你签保密协议,要是我泄露出去,赔到我倾家荡产?”
陈斯屿语气轻蔑:“十个你也赔不起。”
夏笙哪还有刚刚的脆弱劲:“要赔这么多?我就说……灌你酒的人一定大有来头,搞得你不得不喝?”
陈斯屿懒得理她,不想说话。
夏笙得寸进尺:“是谁啊?我认识吗?常出现在新闻上吗?”
陈斯屿:“闭嘴。”
夏笙老老实实闭嘴了一小会。
那些埋在心底的过去,也不是那么难以说出。
她永远记得,他眼里有她的感觉。
“陈斯屿,我刚说错了,你不喝酒,我也想招惹你。”
你一喝酒,我就控制不住自己。说片面了,应该是,你不喝酒,我也控制不住自己。
夏笙凑近他,想继续说些混话。
“去睡觉。”
今天晚上,第三遍。
陈斯屿语气不善,眼神也狠了点。
“行行,晚安。”
夏笙见好就收。
等人走后,陈斯屿皱紧眉,从烟盒里抽出新的一根烟。
…………
夏笙睡觉穿的吊带,齐胸,舒服亲肤,一点都不露。
她不仅不知道,淡粉色吊带有多衬她身材,她还不知道——
在她凑上陈斯屿的那刻,吊带领口轻微下滑,露出了一寸白腻。
烟能醒神,也能缓解烦躁。
陈斯屿清醒如常。
他手里这根烟,原本不必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