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弦望向屏风,初尘的身影隐隐约约,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心始终平静不下来。
其实,他早该叫流光帮忙的,之前是不曾想到,但刚刚为什么又拒绝?
岁弦闭上眼,思绪越来越乱,眼前一些不该存留的画面越想压制却越挥之不去,活色生香,引人沉沦。
他念起清心咒,却没有多大用,仍旧难受得很,为自己不堪的欲望。
良久,他回过神来,他估算此时水应该快变凉了,犹豫片刻,喊道:“师傅?”
初尘并没有应声。
岁弦绕过屏风,初尘已靠着浴桶睡着了,脸颊被热气熏染上粉色,显得有些稚嫩。
岁弦眉目柔软下来,他那些纷乱的杂念突然沉静下来,将初尘轻柔抱起用披风裹住,他将初尘放到竹制小榻上,用灵力烘干她的衣物后再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好。
岁弦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初尘的睡颜。
“师傅。”
他呢喃道,语意缱绻。
因为泡过药浴的缘故,再加上戊息壤不停自我修复,初尘第二日状态好了些,脸上有了血色。
崖底瘴妖未除,瘴毒也没完全解掉,他们便在客栈住了下来,等着初尘恢复,同时保障镇子安全。
“秋姐姐,你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啊?”
“应该要不了多久。”
流光站在床前正与初尘说话,岁弦端着一碗药走入,她连忙起身把位置让出来。她昨日提过自己帮忙喂药,但是被岁弦轻飘飘拒绝了,她算是看明白了,在照顾他师傅的事上,岁弦一点都不让其他人插手。
岁弦舀起一勺药汤,轻轻吹气使它降温,再喂到初尘嘴边。
两人之间的气氛温馨而美好,流光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我先出发了。”流光说完这句话,一溜烟跑了。
他们计划去崖底,岁弦需要炼制一种避毒法器,大部分材料都有储备,但还缺了两样,流光打算到最近的仙门地界购买。
喝完药,岁弦又端起桌上的甜点,喂给初尘。
“我又不是小孩子,喝药不需要甜嘴。”初尘虽然这样说,但还是顺从地咽下。
“我自是知道的,师傅不怕痛,不怕苦。”也不怕弟子担心。
岁弦的话回得看似自然,却又仿佛含着别的情绪,初尘压下心头古怪,并未多做探究。
一缕发丝飘到初尘唇边,岁弦伸手将它抚到她的耳后。
两天后。
“秋姐姐,岁小兄弟,你们看谁来了?”流光语含喜悦,声音远远传来。
岁弦走出去一看,只见容师偃跟在流光身后,朝他微笑施礼。她今日穿着没有之前繁复贵重,只戴着一额饰,穿着蓝紫色衣裙,依旧艳色逼人。她只一人在此,不见那两个护法的身影。
岁弦微微皱眉,不咸不淡地回了一礼。
“我在曲城内办事,没想到碰到了流光。”容师偃主动解释自己出现在此地的缘由,“听流光说秋道友中了毒?我也许可以帮忙。”
语毕,她又加了一句:“你放心,不为镇魂草,仅是出自朋友之宜,族内长老已有了别的解决方法,偃也松了一口气。”
她说的直白,整个人落落大方。
流光在路上已跟她说了大致情况,但并未透露镇魂草的事情。
岁弦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但是巫族善医,他不会拒绝这番好意,因此便侧身领着二人进入。
初尘大病初愈,整个人显示出不同以往的娇柔,面容秀美绝俗,一双盲眼如蒙了一层雾,不减其色,反而增添了一份神秘色彩,与眉心的霜花印记交相呼应,她倚在床上,已听了缘由,循声回了容师偃的问好。
容师偃为其诊治过后,心中纳罕,这么低的修为中了千年瘴毒竟然安然无恙。看来她有什么奇异之处,倒是小瞧了她。
“秋道友气血亏空,经脉折损,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摧残。不过恢复态势良好。”容师偃露出钦佩的神色,拿出一个瓷瓶交给岁弦,“这是血莲丹,可以帮助秋道友更快恢复。”
岁弦伸手接过,“多谢。”
“这毒该怎么解呢?”流光问道。
“我不知道秋道友之前用的什么法子,如果再多试几次也有可能把毒完全解掉,只是怕伤到身体根基。”容师偃微微一顿,“另外,我知道的唯一解毒之法就是用瘴毒之源——瘴母石彻底拔除此毒。”
第一个法子太耗时伤身,瘴母石才是最优解。
“那等秋姐姐伤好后,我们就去端了瘴妖老巢,取来瘴母石为秋姐姐解毒!”流光握拳,她倒很想自己去,但是力所不能及,岁弦又要守在初尘身边。
容师偃听到这话,美目流转,“我对瘴母石和瘴毒很感兴趣,若是你们愿意,我想加入你们一道潜入崖底,待拿到瘴母石后分我一份。”
“那太好了!”流光心下喜悦,瘴妖不足为惧,但瘴毒却不是好惹的,巫族手段多,就多了一份保障。
“你相赠血莲丹,不用跟我们一起,也会回赠你一份。”岁弦淡淡说道。
“血莲丹可比不上瘴母石。况且瘴妖为祸,我辈岂能坐视不理。”容师偃露出锋芒,但嗓音依旧婉转。
岁弦闻言不再说话,他见初尘面露倦意,便带着流光和容师偃离开房间,将两人送至门外后,岁弦又转身回屋。
容师偃与流光一道下楼,仿佛不经意间闲话:“他们师徒二人关系倒让我好生羡慕,我的师傅严苛非常,我是一点也不敢亲近。”
流光语含赞同:“是呀,岁小兄弟把他师傅看护得紧,一应事务都不假于人手,我都没帮上什么忙。”
容师偃若有所思,接着这个话题又聊了下去,两人东拉西扯,聊得热闹。
傍晚时分,岁弦正在厨房做饭,一旁的锅台熬着一盅老汤,热气柔和了他的眉眼,他的手中是一个揉好的面团,手宽指长三两下之间便捏成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兔子,点上两颗红豆作为眼睛,更加栩栩如生。
一派凡俗烟火气,根本不像个元婴期的修士。
他察觉气息,朝门口望去,容师偃倚在门口说道:“真可爱。”
她说完,指了指岁弦手中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