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小将军,夜深露重的,你怎么会……”夜间北风凛冽,听见来人脚步声,负责守夜的侍女不再打盹,刚揉了揉眼,便见少年将军一袭衣衫染尽血色,奔袭而来,她本能地瑟缩后退半步,一时骇然惊呼出声,手中宫灯也坠倒在地。
厢房中的顾倾华刚刚被服侍着卸下钗环,正准备褪衣入眠,闻见响动暗暗蹙了蹙眉,但声音依旧柔柔的,听不出什么额外的情绪,“外面何事喧哗?”
见侍女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哑然失声,颜末从封煜高身后探出半个圆溜溜的脑袋,低声安抚道:“你别紧张,我们是有要紧事,才斗胆深夜造访公主这儿,烦请姑娘替我们通传一声。”
那侍女被突然窜出来的女子又骇得一怔,看她鬓发散乱,罗裙亦是染着血污,心头一凛,再迟顿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也顾不得捡地上的宫灯,仓皇跑进屋内,“小将军稍候奴这就去通禀公主!”
不一会儿,顾倾华披了件纯白狐狸的大氅,满头青丝未挽,便出现在两人面见,神色肃敛,看清封煜和颜末此刻形容后,清冷的眉目霎时染了三分幽惧,“封将军可是刚经历了一场厮杀?”
美人蹙眉,风情尤甚。
颜末又痴忡了片刻,倒是封煜态度仅是纯粹的恭瑾,没有半分旖旎的心思,“回禀公主,臣深夜逾矩而来,的确事出有因。”
他将方才厢房外遇伏杀一事简明扼要的叙述了一番,“是以,臣忧心公主,恐重蹈公子覆辙,特来相护。”
一提及公子显,顾倾华的眸光极快地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便很快垂首掩袖,仿佛是在掩饰悲伤,声音也染上了一分轻颤的哭腔,“兄长去得蹊跷,本宫至令仍难以面对……”
“这样吧,将军与……与这位姑娘,今夜便留在本宫这儿宿下。”顾倾华很快抽离出伤感的情绪,有条不紊地安排道:“琳儿,你立即带人去将偏室收拾一番,再备些水领这位姑娘梳洗一下,将军且留步,本宫还有一些事儿,想同将军商议一二。”
她命人支开颜末,显然是有要事相商。
封煜心领神会,颔首应是,跟着顾倾华踱步入房内。
案炉香烟袅袅,气味幽沉,倒隐去了些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儿。
“公主有何事吩咐?可直言以告臣。”毕竟是女儿家的闺房,哪怕只是在外间,他不好在此逗留太久。
他倒不是在乎什么礼制不礼制的,只是之前日日被自家老头子唠叨惯了,此行赴晋,须事事恭谨,护卫公主,不可无视规矩,肆意妄为。
封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爹的魔音穿脑。
顾倾华闻言,没有开口,而是先抬手,屏退随身在侧的侍女,“你们都去屋外候着,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直到室内只剩下他与她两人时,封煜本能地觉得不太对劲,但他刚想开口问询,便见顾倾华神色哀婉,双眸含泪,竟直直双膝叩地,朝他跪拜而下。
“公主?!”封煜讶然,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之分,迅速上前,隔着衣袖扣住了她的臂弯,将人拽正,“您这是何意?”
“封煜,我想你帮帮我……”她仰头,泪眼婆娑的模样,仿佛一下就能看到人心里去,叫人怜惜不已。
她甚至都没有自称本宫,足可见态度之诚恳。
然而封煜绝非怜香惜玉的主儿,他的神情,甚至可以称得上透着些压抑的烦躁,他真的应付不来这种诡异的情况,但还是克制着脾气道:“公主何必用求字,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臣便是。”
“当真?”顾倾华颊侧的泪滑至下颌处,微偏过头,眸底已不见半分泪意,有种沉郁的冰冷,“那如果我说,我是想要你助我,立即逃离这晋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