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进来!”床榻一角的椽木应声折断,直挺挺滚落在内侍脚边。
他扑通一声,惶惶跪下,“王……王上——”
萧珣摆摆手,制止了他说出那些聒噪的求饶之语,示意太医即刻上前为她诊治。
千万别这么轻易死了才好。
他可要留着慢慢折磨。
被这么一打岔,萧珣被颜末激得过分愠怒的大脑,总算恢复几分往日的清明,缄口不言,只是眸光幽邃地盯着她的脸瞧,谁也不知他心底想的是什么。
半晌,太医斟酌着开口:“回王上,舜夫人这是受了寒,发了急热,臣开贴方子,按时服用即可,只是……”
太医久在深宫,深谙生存之道,对于少女颈间明晃晃的痕迹绝口不提,因此令他觉得为难的是另一桩事。
“说!”
见萧珣允许,他才复言道:“臣探夫人脉象,虚浮之至,怕是身体亏空得厉害,月余不可行房事,而且……此后若不好生调养着,恐怕撑不过这个严冬啊!”
饶是太医见惯死生,也不免唏嘘一二。
毕竟这位夫人瞧着也不及双十之数,比他儿女还年轻一些,若是顷刻间玉殒香消,着实叫人惋惜。
“即便是调理好了,怕是往后,也会子息艰难。”
太医说得保守,但其实他心底早已下了定论——舜夫人不可能再怀有身孕了。
颜末紧闭着眼,额心冷汗涔涔,一派病魔缠身的痛苦之想,其实心里差点乐开了花,这位老太医可比她预想的还给力一些!
原本她只想借太医之口,告诉狗帝她不能再行房事了,结果太医直接后续一条龙服务全给她接上了,暂绝房事、恐绝性命,必绝子嗣!
这三绝要安在别的后妃头上,那就是地狱开局,一命呜呼!
可放在她身上,对于此刻的攻略而言,那便再合适不过了!
杀人莫过诛心,萧珣啊,你可会对这样的她,怀惴过一丝愧疚之心?
只要有一丝,她就能牢牢抓住,绝处逢生,攻守逆转!
介时,谁是谁的玩物,还真不一定……
“尔等,照看好夫人,若再有一丝错漏,瑶华宫内全部宫人,皆杖一百。”
萧珣背转过身,负手而立,无人可窥见他此刻面容之上,流露出来的真实情绪。
只是那迈步离去的背影,远远仰望着,竟给人仓皇落寞的疏冷之感。
他是无措的。
没错,饶是心肠冷硬如他,在听见太医句句平实锥心之语时,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但心底有一个声音愈发明晰——
他不想她死……
至少,不要死在这个冰冷的冬日。
*
不知何时天空又飘起了细雪,他负冰雪而行,倒真将孤家寡人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内侍忙起身,屁颠屁颠地小跑至君王身后,踮脚替他撑着伞。
萧珣却陡然顿住脚步,骇得内侍差点手一抖,将伞给滑脱了出去。
前面不过百米就是王上的寝居了,这会儿怎么又……
“回去。”
不是,回哪儿?
君王自然不会给一个奴仆解释,内侍暗暗揉了揉酸胀的手臂,见他步子迈得紧,急忙谄媚跟上,“王上慢些,奴给您撑伞!”
嗳,又是瑶华宫!
他们迈回殿中时,太医才刚写完药方,宫女们正拿了方子准备去取药,撞上去而复返的君王,诧然极了。
“拜……拜见王上?!”
“咳,寡人今夜留宿于此。”他不放心,怕她又生出死志,还是自个儿勉为其难亲自盯一夜罢了。
“另外,尔速去取药。”
宫女:“……”
夫人昨儿都被折腾成那样了,今日又高热不退,难道王上竟还要与夫人同房么?
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