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小颐啊。”
刘阿姨首先轻轻地将门打开一个小缝隙,好像在预防什么或者是确认门外访客的身份,她的眼睛经过一道铁链短暂地扫过陶颐(实际上是赵仕)的脸,检查是否有不对劲。确信无误后,她才彻底地推开了门,房门发出一声不太明显但却刺耳的吱呀声,像是在抗议这次的开启。
“刘阿姨好,我想来了解一下新来的租户,最近她们有什么异常吗?”赵仕的声音听上去柔和而细致,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头稍微偏向一侧,模仿着陶颐常用的姿态和表情。这一切都让人觉得非常自然,就像他一直都是陶颐一样,没有一点违和感。
刘阿姨的家布置得相当简单,家具陈设都是实用为主。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刘阿姨的表情和动作却显得有些不自在,她忍不住把眼皮微微地皱了皱,像是不自觉地跳动,仿佛体内的某种情绪正在企图挣脱束缚。
“咦?前两天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她一边说着,一边确认房门是关紧的状态,确保没有其他人进来,接着她把赵仕拉到一边,尽量远离墙壁。
她的手触感微湿,好像刚洗完手或者是因为紧张而出了些汗。即便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刘阿姨的动作和眼神都像是在躲避什么,她的声音更加低沉,担心会被其他人听到。
赵仕的脸色平静如水,毫无波动,就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演员完美地诠释着角色。他微微弯腰,把自己的声音压得更低,以一个叙述者的口吻说道:“我想再确认一下,毕竟这件事情挺奇怪的。”他的眼睛直接看向刘阿姨,但却没有刺眼的锐利,而是诚恳地求证。
刘阿姨的手掌微微颤抖,把目光转向窗户和门,仿佛在寻找什么线索或者确认安全。
“她们有看到你来我家吗?”刘阿姨对口中的“她们”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惧意。
这里是一栋普通的居民楼,一梯两户的结构让整个楼层显得相当宽敞。赵仕注意到,门口并没有配备猫眼或者其他更先进的安全设施,这让他确信,由于他的谨慎,对面的租户应该没有看到他来到这里。
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后,刘阿姨明显地放松了一些。她慢慢地走到沙发上,不由自主地放出一口气。
“对面还是和前两天一样,整天关在家里不出门,窗帘从早到晚都拉上,不知道在做什么。”她深深吸了口气,语气里带有几分忧虑和不解。
“我年纪大了,睡眠少,睡觉轻,稍响的动静就能把我惊醒。你不是说那家的女儿是老师吗,可我从来没见她出门,别说上课了,出门买菜都没见过。”
刘阿姨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仿佛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她一手捂住嘴,快步走到阳台,用手轻轻招呼赵仕:“对了,你来这里。”
两家的户型几乎一模一样,阳台与阳台之间仅相隔几米的距离,刘阿姨颤抖的手指指向对面的阳台,脸上闪过一丝恐惧。
赵仕跟随其视线,注意到对面阳台的窗帘是紧闭的,但窗户的缝隙中却有一根红绳伸出。那红绳的尾端,挂着一个暗红色的符咒包,就像风铃一样静静地摇晃着,无风自动。
符咒包是用黯淡的红布包裹起来的,布料上有一些复杂的、几乎不成形状的字符,扭曲而凌乱,就像是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被封印在其中。赵仕的视力非常好,他可以看到字符间微妙的线条变化和笔触的粗细,但不解其意。
赵仕心中默默地思索着这些符号可能的涵义和用途,刘阿姨看上去愈发紧张,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好像想说些什么,但又不敢轻易地开口。
“我起床很早,那天的凌晨四点多,我听到对面阳台悉悉索索的有动静。”
“因为是第一次听到新来的邻居发出声音,我很好奇,悄悄地偷看。”
她捂着嘴,仿佛要阻止恐惧进入她的身体,“我看见,我看见...”她的声音几乎消失在指缝中,“我看见她把符咒包挂在阳台上,透过打开的窗帘缝隙,她的妈妈好像在念经...”
“第二天,我的乐乐就死了...”刘阿姨的声音崩溃了,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滑过她布满皱纹的脸,划过岁月在其上留下的沟壑。
吊兰在角落里也低垂了头,沉默地同情这个悲伤的女人。
【乐乐?】
鬼脸并没有继承陶颐的记忆,赵仕四下打量,发现屋子里有空着的宠物食盆和狗粮。
“你的意思是乐乐是被她们下咒害死的?”赵仕皱着眉,试图解读这个复杂的情况。
刘阿姨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不仅充满悲痛还带着无奈和绝望,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声音沙哑地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的眼睛透出一种无法名状的恐惧,仿佛害怕说出来会变成真的。
“我发现乐乐的时候,它倒在食盆旁边,嘴里还有没咽下的狗粮,肚子胀大到平时的五六倍。”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到了喃喃自语的地步,“乐乐是活活撑死的,它是自己吃狗粮吃到撑死的…”
刘阿姨的视线模糊了,她把手放在脸上,用力擦擦眼角:“怎么会撑死呢?我每天喂乐乐好几顿,有的时候它都不愿意吃饭,怎么会撑死呢?”
她语无伦次地重复这个问题,仿佛这样能找到答案。
“我去对面敲门,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她们咒死了我的乐乐。可她们说那个符咒包只是驱蚊的,我也没办法...”
环境陷入一片死寂,赵仕立在那里,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刘阿姨的话。
刘阿姨在这短短几分钟里似乎老了几岁,她的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无助。
赵仕(陶颐)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着刘阿姨,他的目光温柔但坚定,轻轻地抚摸着刘阿姨那泛白的头发,就像一个孩子试图安慰自己的长辈。
“对不起,刘阿姨,我不该让你参与这件事情,”他语气诚恳,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乐乐的死我会查清楚,这两天你注意安全,很快就会解决的。”
这一刻,即便是赵仕也分不清到底是鬼脸,还是陶颐在说话。
刘阿姨的目光落在赵仕(陶颐)的脸上,有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陶颐好多年前的年轻模样。
“别去查,这不是你的错,”她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几乎要崩溃的沉重,“对面有问题,对面肯定有问题!”
赵仕能感觉到她手掌中传来的颤抖,那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那天...临走的时候,我悄悄地往她们屋子里瞥了一眼,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奇怪的危险物品,回头让调查局来检查。可我只看到了那个妈妈盯着我...”刘阿姨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她虽然没说话,但我知道那个眼神的意思...”刘阿姨的嘴唇微微抖动,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她仿佛能感觉到那双眼睛依然在暗中注视着。
“下一个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