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江城内风声鹤唳,朱奎返回之后便不出深宫,太医整日忙碌,各地的名医也被请到万江。此时,长年不参与朝中事的朱友达居然在此刻从汴郡来到万江,为朱奎带来自己精挑细选的美女,还有号称有让人起死回生之术的道士。
“到公子的信,便开始准备。”万江初雪刚过,徐治颢亲自到城外迎接朱友达的队伍。
“家父病重,我一向顽劣,不务正业,如今也该为父亲尽孝了。此次,我带来这些年云游过程中结识的各路朋友,希望他们可有治好父皇病的办法。”朱友达从马车上下来,看见徐治颢很是兴奋。
“多年不见,兄长看起来成熟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生性自由、一心只想云游海内的朱友达了啊。”徐治颢笑起来。
“哎,朱友达还是那个朱友达,怕是徐治颢不是当年的徐治颢了。”说罢,朱友达也跟着笑起来。
张钧飞等人原本没料到朱奎大军会这么快就败退下来,趁其不在之时营救皇帝母子的计划也就搁置下来。倒是梁军新败、朱奎病重、朱友达进京,这几件事叠在了一起。他感觉,这次似乎有了更好的机会。
就在此时,一个商人模样的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府中。
“不知张公子是否还记得鄙人?”此人反复来到府前要见张钧飞,直到张钧飞答应见他,“这是我当年勒索公子的手镯和两百金,特地交还给公子。”
“莫不是当年的江孜义子?”张钧飞看到手镯,立刻想起来,这手镯是当年为了帮李继存面见圣上送给了江睢白的那个。
此人正是杜荣尚。当日被李继存释放之后,他便带着李继存的亲笔信南下,后来装扮成北方流民随着败退的梁军来到万江,以经商作为掩护四处活动。
“正是正是,鄙人本名杜荣尚,所谓冤家路窄,想来张公子也是很诧异吧,自从当年马球场一别,我们也是多年未见了。不过我此次前来,是受晋王之托,前来万江对付朱奎。他与我本人也有杀父之仇。”杜荣尚拿出李继存的亲笔信。
“说起杀父之仇,恐怕也有我一份吧。”张钧飞一边看信一边说,他也很意外,李继存会和当年的江睢白会纠缠在一起,不过看这信的笔迹确是李继存。
“公子说得这是什么话,这天下人皆知,是朱奎父子杀我义父。”杜荣尚忙解释。
“那朱友镇呢?”张钧飞直盯着他。
“朱奎都是我的敌人,何况一个朱友镇,”杜荣尚笑起来,“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朱友镇很可能是朱奎派到义父身边的探子,你与晋王阴差阳错帮了我大忙。”
“暂且不去说这个了,既然继存相信你,我也就暂且也相信你,”张钧飞继续说,“如何对付朱奎,不知你有何办法?”
“这也是我赶在这个时候上门拜访的原因。朱奎病重,其年龄已大,这般折腾我看够呛。即使其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我也有办法给他加上一剂猛药,”杜荣尚分析起来,“朱友伦带兵在北边对付晋军,而向来游离于体系之外的朱友达此时却在京城,即使朱友达无夺位之心,恐怕这个节骨眼上朱友伦也难以放下心来。”
“你是想挑动二人相争?”这个想法其实张钧飞也想过,但他始终觉得不可行,“朱友达恐怕并无夺位之心。”
“朱友达的态度无所谓,朱友伦的想法才是关键,你且听我慢慢诉说,”杜荣尚进一步解释,“我猜测这个朱友达也不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在此时来到万江,还带来治病的道士和进献的美女,如此明目张胆地讨好朱奎。所以无论朱友达是何居心,朱友伦一定会心存芥蒂,甚至心绪不安,此时我们需要去帮助其去点一把火,即可引燃。”
“杜公子继续说下去,”张钧飞被他一指点,也醍醐灌顶,“想必如何点这一把火公子也有点眉目了吧。”
“朱奎好色是远近闻名、天下尽知的,我曾听闻朱友伦有一小妾,生得极其俊俏,因而其经常会被朱友伦安排进宫侍寝,也深得朱奎喜欢。我来万江以来,反复打听,确认这并非传言,确有其事。而这个人就是我们的突破口,”杜荣尚说完,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猜想,朱友伦安排如此佳人平常往返于自己宅邸与宫廷间,也并非只是讨好朱奎,怕也是随时监视宫中事务、掌握朱奎情况,足以说明朱友伦非常信任这个小妾,我计划接近她,想办法骗取她的信任。”
张钧飞在心中暗自称奇,杜荣尚的分析真得让他心服口服,论搞阴谋,自己还应该拜此人为师。实际上,对杜荣尚而言,这也并非什么洞察世事,之前在晏州,刘荣焕的家事也不过如此,乱世之中世风不古,什么人间伦理,什么父子亲情,都挡不了对权力的追求欲望,当今世道没有什么信任可言,哪怕诸如父子兄弟,狠起来也是六亲不认,晏州之事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与其说是鬼谷遗书教给了他如何洞察世事、借力打力,倒不如说这天下本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