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的队伍随之出发,纸钱飘向阴沉天空中,落满整个街道。家眷的哭声穿过整个街头,响彻晋阳半边天,这一天,广和楼的歌舞也暂时停歇,变成了送别李淄坐的哀乐。
赵辛然身披一件白色的布,把自己藏在晋阳街头的人群中。此刻的天空飘起了雪花,缓缓几片,远方的几棵老槐树在冬日肃杀的气氛中一动不动,只有寒鸦声在某个间歇飞过一片白色的长街,不知落在谁家房顶,又不知有何寓意。
赵辛然一直目送着队伍远去,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辛然,你需要考虑一下你是否还要留在晋阳了。”一个中年女子已经站在了赵辛然身后,她戴着斗笠,左手拿着一把宝剑。
“婶娘,你怎么来晋阳了?”赵辛然看见女子,既欣喜又有些害怕。
“梁王已经做了皇帝,和河东的决战一触即发,我担心你留在晋阳会很危险,”女子把赵辛然拉到街角无人的巷子里,“一来你在晋阳就必须继续提供情报,二来我担心你真得爱上了那个晋王世子。”
“我真得爱上他会怎样?”赵辛然眼神迷离。
“当年我舍命救你,这些年视你如掌上珍珠,今天也不能看你走上歧途。如果你对他动了真情,怕是会让你昏了头,甚至忘了自己是谁,自己要做什么。”那个女子又说。
“我怕我很难就这样离开他,而且我辛辛苦苦用了一年才真正成为他的知心人,这也是你们安排我去做的啊。”赵辛然知道,婶娘此次来就是要带她离开,但她还是不解。
“傻丫头,现在不一样了,李淄坐已死,朱奎大军将至,恐怕河东集团就要覆灭,李继存对我们没有价值了。你再想想,即使这小子挺过这一关,将来如果他得知你的真实身份,知道了你这些天在晋阳所做的事,他可能会轻易原谅你吗?”女子看出赵辛然是真得不愿意离开,以至于脑子都有些混乱,“我是过来人,所以才不想让你陷入两难。怕是河东很难再与朱奎对抗了,而我们与河东并无仇恨,他们孰生孰死、孰胜孰负与我们无干,我不想你再掺和下去了,你已经陷入很深了,那朱奎正是通过你的情报才得知李淄坐病重的消息,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叔父知道这件事吗?”赵辛然不知道自己这一走意味着什么。
“这是我为你做的决定,他不愿意也得听,”那女子又说,“你若要留继续在这,有一日真相大白,你不仅做不了她的王妃,甚至会成为她的仇人,我带你离开是救你,也是在救他。”
李继存刚刚下葬了自己的父亲,仅仅三天后又要主持叔父的葬礼,他忙得不可开交。
“各位族人、各位亲属,我已经查清,刺杀我叔父的人就是我们死敌朱奎派来的,他们的同党已被我捉到了。
说罢,郭嵩押着几个刺客模样的人来到众人面前,这几个人都是郭嵩找来的死囚。当日,郭嵩安排杀手埋伏在街道附近,有的在街口,有的隐藏在人群中,李淄信刚刚走出府门,他们就从四面涌过来,将李淄信和几个随从乱刀砍死,而后混在混乱的人群中逃脱,郭嵩带兵追去,抓来了这几个安排好的死囚。
“是谁指使你们来我河东行刺,是否还有同伙?”郭嵩在旁边追问。
“我们都是梁王的人,在晋阳有人接应我们,他们都是反对您的人。”几个人跪在地上,低着头回答。
“将他们拉出去砍了,”李继存怒不可遏,“现在正是我河东生死存亡之际,在这晋阳城居然有人私通外敌,刺杀我的叔父,实在令人心痛。今日,我河东已到了千钧一发之际,无论是沙陀人还是汉人,都应该团结起来,保卫河东,与篡位逆贼朱奎战斗到底!”
李继存通过这样一出戏,一来震慑了自己的反对者,二来缓解了沙陀人和汉人的矛盾,三来很大程度凝聚了人心。此后不久,沙陀贵族和军中将领均上书表达了与河东共存亡的决心,安葬完李淄信之后,李继存正式加封晋王。
暨日,李继存派使团出使北辽和草原五部,在此期间,一方面让张成旭回云州秘密调来五千精锐骑兵,另一方面立即在晋阳募兵,组建河东历史上第一支汉人骑兵。
他即将亲率军队支援潞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