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可如此以貌取人！”孔丽娇下意识皱眉。
孔丽娇是个聪明人，话音未落就已经回过味儿来了。
孔丽娇所处的世道不同于姜嫦曦这个相对来说和平了太多的时代。
姜嫦曦所在的现世，招军入伍甚至需要挑肥拣瘦。而在孔丽娇所在的时代，置身行伍是爱国志士，是仕途无望却想要为家族挣得一份荣耀，是想为自己博得一份前程……所有的这些人的‘路径’。
入伍时候的考核不过尚可说是自身不行，可如果仅仅只是因为你长得柔弱呢？
如果仅仅只是‘为你好’，你长得太柔弱了，一看上战场就会死，所以你干脆就不要上战场了呢？
毕竟这是为你好啊。
可再怎么‘为你好’难道就能切断一个人博得功名、获取利益的途径？
他甚至不会对你进行考核。
仅仅只凭着印象，凭着为你好的借口随意切断别人的路。
女子不参军是因为不想吗？
不。
是因为‘不可以’啊。
她的兄弟们自小就被教导着要么去科举场上考得一个功名，科举不行就去参军。
没有人和家中的女儿们说要她们去参军、去科举。
因为这‘太苦’‘太累’了，所以都交给兄弟交给男人们就好了。女人只需要在家中安安全全地操持家中事务。
而她们也一直以为这样才是时间的真理，这是对她们的‘保护’‘偏爱’，久而久之她们便也自认为自己是如此。
自己是柔弱的，是不能吃苦的，是天生力气和勇武就比不上别人的啊
——所以
他们便是让女子不得参军又待要如何呢？
因为自小就被这么教导。
因为还没触及自己的利益。
所以她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无视这种不公。
可就算是男子也有贪生怕死之人，江湖上也有英姿飒爽、舍生忘死的侠女。
孔迷雾重重的脑海中闪过一丝不甚明显的明悟，却在还没能明晰的时候就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
姜嫦曦笑笑。
这次是姜兰接腔，语气柔和像是长辈在引导不成器的后代子孙：“长在深山的贫民农家子一辈子都未曾见过书籍，只能在村中先生口中口耳相传得来一些缺漏无数，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的经书典籍。
家中富足的官宦后裔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有了一书库的书，上到科举入仕、下到陶冶情操。在他年岁渐长后，家中为他安排的先生是当世大儒，是退役归乡的昔年状元和探花。
那么即便贫家子弟眼看如何都不能考过那些官宦后裔，为了省事、为了贫家子弟的自尊不要让他们自取其辱，是否就应该直接按身份来定，直接取消贫家子的科举资格？”
这短短的一段话犹如惊雷一般划过孔丽娇的耳迹。
脑海中的重重迷雾开始退隐。
她们的谈话没有避忌一旁的其他人。
丫鬟仆妇们听了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吱声。
特别是在孔丽娇的奶娘看来，这些不知羞下九流女人就是在教坏她们身份高贵的姑娘！
她们的姑娘要是真的听信那两个江湖女人的话，事事掐尖要强，一点女人的贤惠性子都没有，以后可怎么有人敢娶呢……
奶娘愁容满面，敢怒不敢言。
充满怒气的眼睛却在看到地上遍布满地的尸体和似乎因为吸饱了血液冶艳而格外冶艳的花。
奶娘打了个寒噤后把话咽下。
姜嫦曦却不在意她，只朝着孔丽娇继续说道：“我给你讲个笑话。”
魔女高中知识学得格外扎实。
“有个人曾写了一篇文章。说的是洞庭龙王的小女儿要被父母许配给泾川龙王的次子。后夫君放浪形骸，与奴仆淫乐，龙女向夫家长辈求告无门，还被赶了出门，只能穿得破破烂烂在外放羊。”
说着魔女笑了出声：“能有自己一个神在外放羊活着的‘心气’，却因为‘离家太远’回不去家，只能托付一个凡人给她捎信回家求救。
被人救了之后寿岁万万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富有家资万万千千的龙女且不能自己活着呢。
仅仅只是初次见面，龙女的家人就像非怕放跑了能接下这个‘二手货’的冤大头一样，紧紧扒着人家要他娶了自己这个曾经被抛弃过的女儿。”
“最后为了显示凡人的操守和神女的‘坚贞’，当然还是要凡人拒绝啦。而且还要凡人再娶几个妻子，妻子又那么恰好地‘病逝’了之后，龙女这个曾经被抛弃过的‘二手货’才有机会上门。而且还要掩藏自己的身份，生怕自己的身份低微被嫌弃，生下一个孩子之后才敢如实告知丈夫自己的身份。”
姜嫦曦在说到龙女能力财产那一段，还有某些耐人寻味的剧情点的时候，语气显得格外讽刺。
“最后的最后，凡人夫君因此同等享有了龙女万万年的寿命、富贵和神力，可真是个‘美好’的结局~”
姜兰知道姜嫦曦有时候会不说人话的性子，怕孔丽娇没听懂，目露无奈地解释道：“且不说那些一个女人就能打死百千个男人的江湖侠客。
就说普通人里面的例子，一个孀居的寡妇独自一人奉养儿子和两个公婆，养家糊口之外还需操持家务、教养儿子、侍奉公婆。
这样的女人被掌握着话语权的男人歌颂传唱，他们便也告诉你这样是贞洁的，是高尚的，是所有女性的品德模范，女人都应该这样做才是对的。
可他们还告诉你，女人是柔弱的、娴静的没有了男人的奉养会活不下去的。
就连珍宝取之不尽，寿数万万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龙女在他们所写下的话本中都必须有一个男人来相配。
不拘是谁，只要占上了个‘男’字才是生命的意义。
如此富有强大的龙女被嫌弃了只能衣着破烂去放羊，没有男人的救助想回家都因为路途遥远而回不去。
而在与男人离异了之后，又必须紧要着找上另一个男人与自己同享万万寿岁，享无上仙法和荣华富贵。
这些东西一旦脱离那番春秋风月的笔法来看都是极为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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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不是错写，是姜兰口误
作者：好耶，二合一之三日欠更已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