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瑾跟顾清川等人离去后,渡口很快就在官差的管制下恢复了秩序。
余笙这一行连人带船经过搜查后,改乘马车赶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进了城。
滴翠被世子的举动惊到了,在路上就忍不住跟余笙小声嘀咕:
“世子在京城也这样行事,真的不要紧吗?”
在此之前,她们一直以为盛怀瑾在黎州、南城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所以行事无所顾忌。
哪知道他在天子脚下更加横行无忌。
余笙轻声道:“他不是莽撞无知之人。”
边上两个小婢女都不接话了。
世子确实不无知,他莽是真的莽啊!
余笙觉得盛怀瑾心有成算,在渡口闹事应该是自导自演一出戏,但他当场逼着驸马都尉把他捉拿下狱,进了牢狱后的事会如何,难以预料。
难免有些担心。
她吩咐空青跟过去打听打听,一有消息就回来禀报。
而后才带着随行众人往余家在京城落脚处去。
余笙托人在城南买了个五进五出的宅子,就在顾家隔壁。
临时管着宅子的管事已经把屋舍打扫干净,就等着主人入住。
滴翠上前喊门童通报了一声。
“小的姓孙,是你聘来打理宅子的管事,不知大小姐今日来京,有失远迎,还望大小姐不要怪罪。”
三十出头的孙管事立马带着几个丫头婆子迎了出来。
他们一看主家是个如此年轻的姑娘,远道而来还没有父兄同行,只有一众护院婢女都有些奇怪。
哪有姑娘独自出远门的?
“不妨事。”余笙抬手扶了一下有些歪斜的帷帽,语气淡淡道:“有劳孙管事,把他们的食宿安排妥当。”
“是。小的一定尽心尽力,主家一路远道而来辛苦了,快请入内好好歇歇……”
孙管事连忙应声,颇是殷勤。
余笙刚好抬脚往里走,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忽然有了什么心灵感应一般停下脚步,看了过去。
这宅子的正门,正对着顾府的侧门。
四个轿夫抬着一顶软轿停在了侧门外,左右婢女掀起轿帘,把轿内身似弱柳的美人扶了出来。
那人轻纱遮面,也似有所感一般,抬眸看了一般。
“长姐……”余萱像是不敢震惊一般,震了一下,轻声呢喃。
然后眼眶瞬间泛红。
她挣开两个婢女搀扶的手,提着裙袂就朝余笙跑了过来。
余笙也转身朝她走去。
日暮西沉,晚霞漫天。
两抹飞扬的裙袂拂过石板,匆匆又轻轻地贴在了一切。
余萱犹如乳燕投林一般抱住了余笙,像是在做梦,怕一醒来眼前这人就会消失似的,轻声喊:“长姐。”
“大小姐……”
“小姐!”
余家一众人和顾家的婢女轿夫都有些傻眼。
这什么情况?
余笙抬手摸了摸小四妹的头,“抱这么紧,是要把我勒晕再带回家吗?”
余萱两行珠泪都已经落下来了,一听她这话,顿时又收住了伤感。
先把长姐放开,急忙解释道:“我……我不是……”
“我知道。”余笙牵住了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放的手,“我只是在同你开玩笑。”
她说:“总不能,一见面就哭吧?”
已经哭上了的余萱低头,默默把眼泪擦了。
可还带着面纱呢,眼泪一落下来,就把面纱浸透了。
痕迹明显地遮也遮不住。
“别捂着了,我都看见了。”余笙也不打算让小四妹站在街上哭,便同她说:“跟你的婢女交代两句,然后跟我进去坐会儿?”
“好。”余萱很乖巧地点头。
然后招手让那两个顾家的婢女过来,吩咐她们回去跟顾父知会一声,就握紧了余笙的手,半步也不肯离开了。
余笙牵着小四妹,让孙管事带路去了主屋,吩咐婢女们去弄些瓜果糕点来。
姐妹两摘了帷帽和面纱,倚坐在一处说话。
飞红滴翠在一旁沏茶。
余萱看了余笙很久,上手摸了摸,才相信这是真的。
小四妹吧啦吧啦掉眼泪,红着眼眶说:“我不是在做梦,长姐真的来了京城……”
余笙拿锦帕轻轻擦拭她的眼角,有些无奈地叹气:“怎么这么多眼泪?”
余晴和余婉还有余修竹加在一起,都没有小四妹爱哭。
“我也不想哭的……可我实在控制不住……”
余萱哭着哭着,说话都开始含糊起来了。
余笙只能换一条新的锦帕给她,“你再这么哭下去,眼睛就要肿成核桃了,待会儿回顾家,只怕顾家人都要以为我欺负你了。”
余萱听到这话,赶紧收住不哭了。
她可不能让人觉得长姐不好。
一丝一毫的误解都不行。
余笙笑着把飞红端来的香茶递给她,温声问:
“顾家爹爹对你好不好?”
余萱喝了一口茶,调整了一下情绪,“好是好的。”
余笙极有耐心地问她:“然后呢?”
“就是……”余萱放下茶盏,继续牵余笙的手,“就是我每天都很想长姐。”
余笙的心都跟着软了一下。
同她说:“我这次来,会在京城待很久,这宅子跟顾府离得这么近,你可以常常来。”
余萱听到这话,红通通的美眸都睁大了,“长姐在买这个宅子之前就知道顾府在这?”
“自然。”余笙反问道:“否则满京城的好宅子,我为什么偏偏买了这处?”
她先前托人买宅子的时候,只有一个要求:
离顾府越近越好。
银钱不是问题。
然后就买到了这里。
刚来京城的第一天,还没进新宅子的大门,就先见到了她的小四妹。
余萱还有些不敢相信;“所以……长姐是为了我才买的这处宅子?”
余笙点头,给出了最肯定的回答。
余萱眼眶一热,又想哭了。
长姐怎么这么好啊。
余笙半是无奈半是说笑道:“你再哭下去,我这帕子都不够用了。”
余萱吸了吸鼻子,这次还没开始哭,就先笑了。
京城的宅子这么贵,比黎州贵上数倍不止,还难买,长姐都说买就买。
这会儿却说帕子够不够用了。
分明是在打趣她。
姐妹俩一起说了些这些天各自的见闻和身边发生的事。
正说着话,外头孙管事来禀报,说:“主家,顾大人和顾公子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