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萱闻言,连忙道:“长姐,应该是我父亲和二哥来了。”
“他们来的倒快,看来对你很是在意。”余笙给小四妹喂了一块奶酪糕,神色如常地吩咐道:“请他们去前厅稍坐,沏茶,我随后就来。”
孙管事连忙应声去办了。
飞红滴翠对视了一眼,也跟着去前厅,先看看那位顾大人和公子究竟什么样。
“长姐?”余萱嚼了嚼奶糕咽了下去,看余笙坐着没动,稍稍有些奇怪。
在她的印象里,长姐一直都是行动很快的人,有掌柜和管事来余园报事对账,长姐但凡得空,一定会第一时间去见。
今儿却对见顾家父子这事,一点也不急。
“我做了好些天的船,赶路赶得风尘仆仆,总得先换身衣裳再去见你的父兄吧?”
余笙起身去箱笼里翻衣裳。
她想看看顾家父子性子如何,让他们略等一等,待会儿见了再用话语试探一二,也就大概知道这两人是真对萱儿好,还想要家里出一个做皇子妃的女儿了。
余萱像条小尾巴一样跟了上去,“飞红滴翠两位姐姐不在,我来服侍长姐更衣。”
两炷香后。
余笙换好衣衫,重新梳了发髻,带着小四妹一起去了前厅。
经过轩窗时,她瞥见顾家父子正坐在喝茶,两人话都不多的样子。
顾大人大约是流放后,这些年过得既苦,看着饱经风霜有些显老,四十多岁的人,看着像五十好几的。
顾公子大约二十出头的模样,肤色偏黑,瘦瘦高高的,一脸包公像。
余萱跟这两人长得都不像,相貌大约是随了美人娘的。
“妹妹。”顾公子一看到余萱牵着一个美貌惊人的姑娘进来,立马站了起来,拱手行礼:“在下顾晋安,见过余大小姐。”
顾大人见状,也放下了茶盏。
“顾公子不必多礼,请坐。”余笙走上前,径直坐了主座。
余萱跟她形影不离,握着长姐的手给父兄福身问安:“父亲,二哥。”
孙管事十分有眼力见地搬了个锦凳,摆在余笙旁边。
小四妹落了座,小声说:“多谢。”
顾晋安和顾大人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余萱懂事,对他们从来没有要求,问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没也个确切的回答。
虽是自家亲生的,可从余萱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没养在身边,多少有些生疏难以消弭。
但她对余家大小姐的亲昵程度,也是远超意料的。
余笙笑道:“我刚到京城,风尘仆仆,要见贵客得先洗漱,让顾大人和顾公子久等了,还请多多包涵。”
顾大人道:“这是哪里的话?我跟你爹的交情非同一般,这些许小事贤侄女不必在意。”
顾晋安也说:“我妹妹这些时日十分思念她长姐,婢女说她做梦都在喊姐姐,还偷偷哭过好几次……”
“我没哭。”余萱拉着余笙的手小声辩解。
余笙抬手点了点小四妹的鼻尖,没说话。
一段时日不见,余萱越发粘人了。
顾晋安见状,及时打住了话头,说起了“这些年多亏了余家、多亏大小姐照顾萱儿”的话。
谢了好几句之后,才切入正题,问她:
“不知大小姐这次来京城所谓何事,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余顾两家交情似海,有事尽管直言,我一定尽力。”
“既然顾公子这么说,那我就直说了。”余笙道:“我这次来,是为了萱儿的婚事。”
顾家父子一听,都愣了愣。
余家大小姐不远千里来京城,竟不是为了余家的事,而是为了萱儿?
余萱鼻尖有泛酸了。
长姐是为了她,才来京城的。
片刻的沉寂过后。
顾大人率先开了口,“贤侄女不妨把话说的再明白些。”
余笙点头,说得更明白了些:
“二皇子是什么样的品性,全京城的人都有所耳闻,顾大人和顾公子也不会不知道。我想问问,两位对这门亲事怎么看?”
顾大人一下子没说话。
顾晋安道:“皇上亲自指婚,圣旨经了内阁,盖过玉玺,昭告天下,这门亲事……”
“这些我都知道。”余笙清声打算道:“我只问两位,对这门亲事的看法。”
余萱屏住了呼吸,手心忽然有了汗意。
她刚开始接到这道旨意的时候,感觉天都塌了。
她只是个胸无大志的小姑娘,这辈子刚有了点研究医毒的爱好,就想多给长姐弄些好用的东西出来。
做皇子妃?
想都没想过,也不敢兴趣。
父兄来黎州接她,告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长姐不在家中,所有人都跟她说这是天大的好事。
是祖坟冒了青烟,是她的福报来了。
没人问过她想不想要,只一味地催着她接受,连天天问她想要什么、喜欢什么的父兄也不曾提过一句。
顾大人叹了一口气,“此事已成定局,我们怎么看并不重要。”
余笙心说:萱儿原本可以有第二个选择的。
若是顾家父子不说顾家还有这么一个女儿,萱儿就会在余园做一辈子的余家四小姐。
可在他们认回萱儿前,就接下了顾家女儿嫁作二皇子妃的圣旨。
这事确实已成定局,他们无法更改,也不想更改。
余笙忽然明白了这一点,看小四妹的眼神越发的怜惜。
余萱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怕长姐生气跟父兄起争执,仰头朝她笑了一下,“我觉得二皇子长得还挺好看的。”
小四妹眨了眨眼睛,开始小声撒谎:
“他们说,做皇子妃可好了,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有用不完的胭脂水粉,也没人敢欺负……”
余笙没有直接拆穿,只是问她:“你真的见过二皇子吗?”
若是见过,余萱就该想起,二皇子夜浩然曾经在某天夜里闯进余园,和她有过十分惊惶的一面之缘。
小四妹真的会觉得嫁给这样人很好吗?
余萱对上长姐的视线,眨了眨眼睛,忽然没法再扯谎了。
余笙摸了摸她的头,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
“乖,我想办法让你先见他一面,然后再说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