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昀声音低迷：“可是我真的不想去国外念书，我也不想接爸爸的班经商，我想像舅舅一样成为一名飞行员。”他也矮下身来，坐在了陆雯的旁边。“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知道爸妈绝对不会同意我学飞行的，我理解他们，所以一直以来我都遵从着他们的意愿搞竞赛学语言参加各种体育比赛，为将来申请藤校做准备，人人都说我是个天才，可有谁知道我从小学开始所有的业余时间就都被各种补习和竞赛塞得满满当当，我连说不的勇气都没有。”说着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因为我爸爸只有在我获奖或者拿到名次时才会百忙中抽出时间来关心我这个儿子，而我的妈妈，她......”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陆雯听得心头发酸，在齐家生活久了，她也清楚，因为齐昀总是优秀又自律，他的母亲便常年陪伴在丈夫身边反而忽略了他，有句话叫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齐昀就是个不会哭的“乖孩子”，一味地迎合着家长的需求，却压抑了自己的需求。“可是我现在觉得这一切都很没意思，一点意义也没有。”齐昀边说边揪着手边的草，他头闷着，陆雯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呢，是决定报考飞行员呢还是......”陆雯注视着齐昀问道。“我不知道，”齐昀茫然地摇头，“我舅舅一开始也是被迫上的航校，尽管不喜欢，他还是坚持下来了，后来当了好些年飞行员直到牺牲。我很想让舅舅告诉我，怎么才能在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上坚持到最后，还完成得那么优秀。”
“你也是啊，”陆雯转过身去对着齐昀，“你也很优秀，你在学校里样样都是第一名，各种比赛奖牌拿到手软，你知道对我这种学渣来说，物理有多难学吗，但是你看你物理学得多溜啊，都拿到世界第一了。”齐昀嗤笑：“这有什么，也就是奥赛第一，又不是诺贝尔奖。”陆雯瞪大眼睛：“也就......这位同学，过度的谦虚就是自满了哦，你才多大年纪，就开始跟人家诺奖比啊，你可是全世界高中生里面物理第一名唉，你们家的祖坟冒青烟都冒得要着火了吧，你还在这，这有什么。”陆雯撇着嘴，摊着手说道。她的表情有些夸张，把齐昀都逗笑了。
看着齐昀笑出来了，陆雯的心里才轻松了些，她收敛起夸张的表情，看着照片上年轻英气的面容，认真地说道：“而且谁说陈旭舅舅不喜欢做飞行员了，也许他一开始考飞行员不是出于自愿，但是我想后来他一定是真心想要当好一名飞行员，我查过飞行员的训练科目哦，在真正的飞行训练之前，除了复杂的理论课程，还要接受体能训练、心理训练、抗眩晕训练等等，即使通过严苛的体检和高考进入航校最后真正能成为飞行员的寥寥无几，陈旭舅舅能成为这少数人中的一员肯定不只是因为幸运，他必定很努力很刻苦地训练过，而真的成为飞行员后还会遇到无数的困难与挑战，没有热爱的支撑，这条路是很难坚持走下去的。”就像她当初跳芭蕾一样，即使因为各种原因被迫坚持下来了，距离顶峰永远差了那么一截，所以等她能够放弃的时候她的决定才下得那么果决。齐昀定定地看着坐在身边的女孩，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眼睛里透着光，齐昀想要把她的样子深深地刻进脑海里。
“哎，陈旭舅舅之前是在哪里当飞行员的呀？”陆雯忽然问道，齐昀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有些反应不过来。“就是他是哪个军区的飞行员呀？”陆雯补充说明。“就在宁湖的空军基地。”“哦，那离这儿远吗？”“在郊区，有点距离吧，大概四十分钟车程。”“那走吧。”陆雯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啊？”齐昀一头雾水地跟着起身。“去空军基地啊，去你舅舅之前工作的地方看看就知道了。”“不是，你开什么玩笑，那是空军基地，保密单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哎呀，去看看你舅舅当年工作的地方，哪怕远远地看一眼也好。”陆雯拉着齐昀就走，忽然想起什么又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陈旭舅舅，我们先走了，以后再来看您。”
齐昀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脑子一热跟着陆明月凌晨跑来空军基地，天都还没完全亮呢，他们在街边好不容易等来一辆出租车，跟司机师傅说完目的地，司机师傅拿怀疑的眼神打量了他们好久，要不是齐昀好说歹说解释了一通缘由，他们俩今天搞不好就得被司机师傅当成间谍送进派出所。
车子往郊区开去，越走越荒凉，司机师傅也只知道个大概的方位，到了山间路口时就将车停下了，两人无奈只能下车步行，走了好长一段路后齐昀开始犹豫是不是要原路返回时，他们这个决定做得太冲动，没有考虑后果，先不说基地肯定进不去，在这山里迷路也是很危险的。说来也巧，就在这时，他们来的方向开过来两辆军车。也许是他们俩目标太明显，又或者是他们俩在这路上左顾右盼的样子太可疑，两辆军车在经过他们时停了下来，其中一辆车上下来了几个穿着蓝色迷彩服的人，朝他们围拢过来。
其中一位中年军官语气严厉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陆雯看了眼军车前面挂着的白色车牌，忙说道：“军人叔叔们好，我们是好人，我们绝对没有恶意的。”她从包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过去，又拍了拍齐昀，齐昀也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陆雯指了指身上的校服解释道：“我们俩都是南安附中的学生。”那位军官拿着身份证仔细端详对比后问道：“中学生不好好上学，来这里做什么。”说话间他盯着二人，眼神凌厉。“我们是想来这里的基地看看。”“胡闹，这是你们想来就能来的地方吗！立刻联系家长，你们必须马上离开。”“哎，等一下叔叔，是这样的，齐昀，就是我身边的这位同学，他的舅舅曾经在这里工作过，所以他就想过来看看。”军官狐疑地看了齐昀一眼：“你舅舅，他叫什么名字？”“我舅舅叫陈旭，耳东陈，旭阳的旭，他从前是这里的飞行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