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电话的是爷爷,果然听了陆雯的话特别心急地想要带司机过来找他们,陆雯忙劝慰爷爷,说明了齐昀要去宁湖找他舅舅的事,听了这话,电话那边的爷爷倒是平静了下来,陆雯也不知道爷爷是怎么想的,他虽然语气担心,但在电话里还是叮嘱着陆雯,让她陪着齐昀,照顾好他,等他们到了宁湖会安排人过去接他们,至于学校那边他也会帮着打好招呼,还一边安抚好奶奶。陆雯答应爷爷会随时跟他保持联系后,挂下了电话。
现在的情况真是太诡异了,陆雯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要陪着齐昀去宁湖了,他们俩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而且这大晚上的,他们俩未成年在一起,家里也没有多担心,虽然她其实早就成年了,但是至少现在作为陆明月她还没满十八岁呢,而且明天老师同学发现她和齐昀两人都没去上学该怎么想,她想着就觉得头好疼。胡思乱想着她竟真的睡着了,等她被齐昀叫醒的时候,她才发现出租车已经停下来了,看了下手机,已经是第二天了,她稀里糊涂地被齐昀提溜下车,才发现自己站在了肯德基门口,怎么又是肯德基,刚刚是在南安的肯德基,现在是在宁湖的肯德基,她有些无语,齐昀拎过她的书包:“现在天太黑了,我们先在肯德基呆一会吧,吃点东西。”
陆雯忙跟上他,她是临时出来的,身上可没带什么钱,还指着齐昀呢。两人在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下,陆雯随便点了两样东西,她心里揣着问题,不太吃得下东西,等齐昀端来食物,她才开口问道:“咱们到底要去哪啊,你说要找你舅舅,可你舅舅......”后面的话她不忍心继续说,齐昀往嘴里塞着薯条,敷衍地答道:“等会你就知道了,你作业写完了吗?”本来陆雯还想着问话,听到齐昀问起作业,忽然反应过来,昨天的作业还没写完,马上就是分班考试了,除了语数外之外其他各科老师也跟疯了一样地布置作业,每天都会发下试卷来,陆雯本来就学得很费劲,现在做这么多的卷子简直要了她老命,就算借了黄敏姗和小胖的卷子抄也抄不完,本来她今天准备下了晚自习后回家接着写的,哪知道忽然跟着齐昀跑来宁湖,齐昀简直比这些老师还疯。
陆雯从书包里掏出一叠卷子,拿出笔刚准备写,谁知旁边的齐昀擦擦手,拎过她的卷子,自己写了起来,陆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齐昀酒还没醒吗,现在是在干嘛?齐昀对着卷子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不是作业多吗?我帮你写,就当感谢你今天愿意陪我过来。”陆雯撇嘴,那是她愿意的吗,她也没法拒绝啊,不过齐昀主动帮她写作业也好,正好她乐得轻松。就这样两个人边吃东西边写卷子顺带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在肯德基里待了几个小时后,天际渐渐有了光亮。
齐昀将桌上的卷子文具一股脑塞回了她的包里,然后起身走出了店门。凌晨三四点,路灯还亮着,僻静的街道上只有他们两个行人,陆雯有点害怕,她紧贴在齐昀身边,忍不住东张西望。走着走着齐昀忽然停住了脚步,陆雯一个没注意直接撞在了他的肩膀上,她捂着撞疼的鼻子刚想开口埋怨,抬头才发现眼前的大门上写着“宁湖市烈士陵园”这几个字,嘴里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她终于知道齐昀嘴里说的见舅舅是什么意思了。
陆雯跟着齐昀,也许片刻之前她还因为昏暗的夜色和僻静的街道而感到惴惴不安,那么此时的她走在静谧的烈士陵园里看着陵园中的苍天大树投下的婆娑树影只感觉到内心的平静与祥和,青山埋忠骨,绿水傍英魂,陆雯知道这里长眠的都是保家佑民,舍身赴死的英烈。她忙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将皱了的衣角抚平,看向路过的墓碑时眼睛里满怀敬畏。
陆雯跟着齐昀上了好几个台阶,来到了一个摆着照片的方碑前,墓碑上用描金的大字写着陈旭烈士之墓,旁边写着他的生卒年、事迹等等。齐昀用手将照片上的尘土抹干净,陆雯看着照片上神采飞扬的年轻人,想到他牺牲的时候才二十多岁,便觉得痛心不已。她看向身边的齐昀,这样看的话,齐昀的五官更肖似他的舅舅陈旭,只是齐昀的气质更清冷一些,不像他舅舅那般亲和。
舅舅的墓碑上覆着灰,墓前摆着的那架歼-15上面也已经落满了尘土,齐昀蹲下身,正准备拿身上的T恤将模型擦干净,却见身边的女孩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纸巾和水杯,她打开杯盖,倒了些水在纸巾上,将墓碑擦了一遍,又拿着纸巾,仔仔细细地将歼-15擦了一遍,连角角落落的灰都擦干净了,然后又恭恭敬敬地将模型摆回了原位。齐昀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他从包里掏出了一些真空包装的零食,放在墓前,又掏出了一瓶酒,陆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里拿着的那大半瓶白酒,终于知道他这浑身的酒味是从哪里来的,感情是从家里偷拿了白酒喝。齐昀打开瓶盖,从书包里又拿出了个小纸杯,将杯子倒满,放在了碑沿上,然后他看向陆雯,陆雯明白他这可能是有话想和舅舅说,她知趣地走开,坐在了离他们有些距离的步行台阶上。
陆雯看着慢慢泛起鱼肚白的天际,时不时转头看看齐昀,虽然是炎热的夏季,但凌晨的温差还是挺大的,陆雯直坐到后腰发凉,齐昀才和舅舅说完“悄悄话”。她起身回到陈旭舅舅的墓前,齐昀眼眶子还有些发红,他回避着陆雯的视线,埋头收拾酒瓶和杯子。陆雯也蹲下来,对着舅舅的照片认真的说道:“陈旭舅舅您好,我叫陆明月,是齐昀的......”她想了一下措辞,“是齐昀的同学。”“我舅舅认识你,你刚来我家的时候我舅舅就见过你了。”“哦哦。”陆雯道,原来见过。
“那你刚刚有没有跟你舅舅说你拿了国际物赛冠军?”“这有什么好说的。”“当然要说了。”陆雯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开相册,找到了她之前拍的学校里挂起的庆祝齐昀获得国际物赛冠军的横幅,耐心地对着照片讲解到:“陈旭舅舅,您看,这是齐昀获得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冠军以后学校里挂起来的横幅,多威风啊,这个横幅是单独为齐昀挂的哦,因为他拿到了世界第一,”陆雯索性将书包放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书包上,打开了话匣子,“我跟您说,这可不是简单的荣誉哦,全世界有八十几个国家和地区派出自己国家最厉害的高中生参加这个比赛,齐昀是这四百多人里面分数最高的一个,说不定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他是不是很厉害,可惜,我没有奖牌的照片,不然就可以给您看一下。”
“我有。”“啊?”陆雯絮絮叨叨,没听清齐昀在说什么。“我说奖牌的照片,我有。”“哦哦,那快拿出来给你舅舅看一看。”她看着齐昀在相册里面翻找到照片,忙拉着他将手机屏幕对着舅舅,“看,就是这个,舅舅,齐昀他物理学得可好了,哦,不止物理,他在我们学校每次都考年级第一,特别优秀,您一定为他感到骄傲吧。”“舅舅要是在的话一定会责怪我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