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稳稳站着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宋宴回抬手擦掉脸上不知何时掉落的泪水。
一阵风吹过,腰间传来叮叮声响,宋宴回低头,那枚他故意不要的木牌已经挂在腰间。
木牌下串着一片青羽铜片,是之前没有的。
宋宴回恍然大悟,看来是云不归来过了。
他摘下木牌拿起来,嘴角勾出讽笑,“呵,既然都不肯要我,为何还要把你的东西送来,是想让我时刻记住自己多可笑吗?”
“啪!”宋宴回将那块木牌扔进一旁的草丛中,愤怒道:“我才不稀罕!”
他气鼓鼓转身离去,隐身阵内的云不归垂下眼眸。
看来这次是真的把他伤狠了,就连自己送的东西他不想再要。
万籁俱静,云不归盯着那块木牌发了许久的呆,就在他准备抬脚走出隐身阵去捡起那木牌,消失的身影又在台阶下冒出头。
云不归快速收回脚,宋宴回扁嘴委屈巴巴去草丛中仔细翻找扔掉的木牌。
找到后他紧紧攥在手里,自言自语,自欺欺人道:“送给我那便是我的,这块牌子以后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手指抚掉滴落在木牌上的泪水,宋宴回衣袖在脸上抹一把再度转身离去。
云不归鼻尖酸涩,眼中含泪,笑容苦涩摇摇头,喃喃道:“真是可爱。”
……
“咦,人嘞?”小木带小布回到后山洞中,里面已经没有程极身影。
小布鼻子嗅了嗅,蹙眉道:“确实是禁术没错。”
他时常要闻各种草药,鼻子比小木的灵敏些。
“是吧?不过主人也不在,会不会是换了个地方把那人藏起来嘞?”
小布脸上浮现担忧,“不无可能,当务之急是快点找到他们。”
小木变回鸟身,“那我们快去找嘞!”
主人看起来虽很温和,但实际上也是个任性的主,仙尊当年度化他和小布除了让他们伺候主人外还让他们在关键时刻看着他点。
主人是仙尊花了很大心血才培养出来的,他身负守护三界安宁的使命,万不可在得道之前出事。
两只鸟满后山寻找,却不知要找的人都在院前。
一路从后山走过来,程极连连惊叹竹隐山是个妙境。
兜兜转转,他跨上木板搭建的小道往景台走,没走近就闻到扑鼻酒香。
夕阳西下,余晖将景台仰头喝酒的身子拉得很长,面前是美景好似一幅画卷,可椅子上的背影却显得格外凄凉。
程极抬脚走上去,云不归听到脚步却不作反应,继续闷头喝酒。
程极也不客气,自顾自在云不归右侧躺椅上坐下,转头见他满面愁容,程极道:“像仙长这样修为高深的修行者也会有烦心之事么?”
想起今日闯进洞中的那个俊美少年,几乎踏遍九州的程极大概也能猜出两人的关系。
低头看杯中桂花酿,里面又浮现那张倔强的小脸。
“呵。”酒意染上脸颊的云不归苦笑,杯中幻影破灭,往日酥麻的声线如今格外苍凉,“是啊,早就是无所不能的人,没想到也会被心神所扰。”
小团子总说他无所不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做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师尊费心培养,可他停在这半仙境太久始终无法突破那道天槛。
师尊说他尚有一劫,他却连那一劫是什么都不知道,百年来止步不前。
六年前他宁愿变卦也要救下小团子,后来相处过程中他心生贪念,只想和小团子长相厮守,可他终究无法如愿。
他辜负了师尊,辜负了小团子,除了在此借酒消愁什么都做不了。
对世俗的情情爱爱不感兴趣,程极转头目向远方,“仙长身上有这等修为大可将目光放得高远些,我要是能像仙长这么厉害,定不会拘泥于眼前的小情小爱。”
人从出身便是不平等,有人天赋异禀,而有的人注定只能碌碌无为。
他属于后者,可他不甘心,所以这些年总是另辟蹊径想逆天改命。
他告诉云不归自己被修行道士强行渡入禁术实际是假话,那禁术是他主动从道士体内吸过来的。
小时候身子娇弱受尽欺凌,那时他就下定决心以后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变得强大。
只是他当初也没想到这禁术反噬得如此厉害,把他变成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听得出他话中的野心勃勃,云不归狭长的眼眸瞥向他。
“那不知你若是有我这等修为会做些什么?”
今日往他体内施法时云不归就知道,程极体内不止有一种禁术存在,他的话也不可信。
禁术十二道,不是每一道都像蚀骨术那么霸道,再说禁术要是真能那么轻易转移,那以前那些修炼禁术者就不会杀人取血供养禁术了。
他猩红的眼眸似乎能穿透人心,程极绷直身子赶紧转移话题。
“不做什么,仙长今日了解过我的情况,不知现在可想到解法?”
云不归无奈摇摇头,“我目前也没有头绪,尚且需要一些时日寻找其他方法。”
闻言帷帽下的脸一僵,眸色下沉,这禁术蚀骨难捱,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收回眼底狠意,程极试探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就是不知仙长是否愿意一试?”
云不归放下杯子,“何法?”
“我早些年学过一些借力术法,仙长能否是借我一些修为,我想试试自己把体内禁术逼出。”
“借力术法?”云不归疑惑,这术法他没听说过。
不过他知道有一种禁术叫流转术,当年魔主就是用此术不停吸食他人修为才变得那般强大。
如此看来,他体内另一种禁术应该就是流转术,而那霸道的蚀骨术就是他通过流转术从他人体内吸过来的。
“是。”
程极有些忐忑但还是想赌一把。
他以前上天剑门去求助过,天剑门的人知道他体内有禁术就立马翻脸不认人,想将他与禁术一同摧毁。
这些年他拜访过不少修行者,无一例外,他们听到禁术二字皆大变脸色,做法和天剑门的人如出一辙。
没有人想过解去禁术留他一命。
所以他此次混竹隐山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云不归和其他修行者不同。
“需要我怎么做?”
听他肯答应,程极大喜,“仙长只需把手给我就行。”
云不归迟疑,程极赶忙道:“仙长不必担心,我日夜受这禁术折磨现在只想活下去,不是觊觎仙长修为。”
云不归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