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突然目不转睛盯着水中萧阙看。
萧阙下意识捂住胸口，“你这么瞧着我作甚？”
小木圆溜溜的大眼眨了眨，“你是第一个被主人带回来的人，好奇。”
“那你可知他为何要带我回来？”
小木咂吧两下嘴，歪着脑袋认真思考，“不晓得的嘞，许是瞧着你可爱，带回来玩玩。”
卸掉一身伪装，萧阙那张脸蛋确实是个精雕细琢的粉嫩小少年。
萧阙嘴角又抽抽，他现在手上若是有剑，定要架在他脖颈上问他可不可爱。
“好的啦，快上来穿衣服吧，泡太久会感冒的啦。”
也不知道小木从哪里学的人类语言，夹着大股大娘碴子味。
“衣服放下，你转过去。”
小木嬉笑道：“小娃娃，还怪害羞的嘞。”
小木送来的还是他那套衣物，只是已经干净整洁，“我的衣服洗过了？”
“小布洗的，还是主人用修为给你烘干的嘞。”
“小布？那又是什么鸟。”
“布谷鸟，勤快，就是不爱说话。”
小布不喜欢跟他聊天，主人繁忙，他又不能在人类面前现形，没人说话憋坏了，遇上萧阙这才有说不完的话。
换好衣服，萧阙跟他原路返回，“你的主人很厉害吗？”
“嗯……怎么说呢？他修为很高，但没踏入仙门到底还是凡人之躯，算是个半仙吧！”
“他活了这么久还长这样，你确定是凡人之躯？”
一想到云不归顶着那张脸实际上却是个老不死的，萧阙就不禁一哆嗦。
“这修行者修为到达半仙境是可以保持容貌不变的，不过这世间能达到这种境界的也就主人和那什么门的那个泓泓泓……”
小木磕磕绊绊半天也没想起来，萧阙道：“泓惜道人。”
“对对对，泓惜道人。”
可泓惜道人已经白发苍苍，这么说来云不归二十多岁便修炼至半仙境，而泓惜道人却到老年才达到。
所以，云不归是个天才！
萧阙眼眸骤抬，捏捏手心做了一个决定……
萧阙从瀑布回来就不见云不归身影，他的生活起居都是由小布照料。
小布和小木不同，他可以完全幻化成人形，长相白净，像个清秀书生，但撸起衣袖后露出的小臂格外精壮。
云不归虽然修为很高，但还没到那种只用吸食精华雨露便可饱腹的地步。
所以竹隐山的一些采买都是小布置办。
如小木所言，小布确实不爱说话，出于礼貌，都是萧阙问一句他答一句。
晚饭时云不归也没回来，听小布说他亲自下山给他买衣服去了，这让萧阙有些受宠若惊。
小布做的饭很好吃，但因为今日心情过于跌宕起伏，萧阙没什么胃口。
悬崖边上的景台放了一张躺椅，云不归回来时萧阙手脚都缩在躺椅上，从远处看像一个圆团。
许是周围空旷寂静，萧阙难得没有戒备，想事情想得入神，云不归走过来他都没听到。
“怎么缩成一团，是冷么？”
身后响起云不归声音，萧阙吓一激灵，险些滑下去，立马坐得板正。
他强装镇定的样子太过滑稽，云不归低头遮掩浅勾的嘴角。
“咳，你回来了。”
生来高贵，萧阙不习惯对别人卑躬屈膝，就算知道云不归很厉害，他顶多只能用平视的身份对他。
云不归把手上果盘放到桌上，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嗯，听小布说你晚饭没吃几口，是小布做的饭菜不合胃口？”
“不是，我没胃口。”萧阙如实回答。
“这里不比皇宫，往后的日子都是粗茶淡饭，你得尽早习惯。”
萧阙没回答，转头看他。
明亮的眸子全是窥探和质疑，云不归侧头问道：“怎么了？”
“你为何要带我回来？还许我留在这里，这么做对你有何好处？”
从小就生活在算计里，他不相信有人会莫名对他好。
“非要理由？”
“是。”萧阙眼神坚毅，他不允许自己往后都活得稀里糊涂。
“我一人生活在此难免无聊，需要有人作伴，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萧阙蹙眉，“你还有小木和小布。”
“想必你已知晓他们并非人类，虽说通灵，但他们和人到底有别。”
“那为何是我，我假死之事若是被人察觉，你亦会不得安宁。”萧阙年纪虽小，但也不好糊弄。
“各求所需，你想活着，我需要人陪伴，两全其美。”
“至于你身份这事，你若是不刻意让人知晓，那便无人能发现。”
云不归的回答毫无遗漏，萧阙却知道他没说实话。
怨煞和泓惜道人的反常告诉他，这或许与他那大凶的命格有关。
萧阙没再说话，放眼望去还能看到远处点点星火。
母妃没遇害前那便是他期盼的生活。
云不归侧头看他，他见过的小孩数以万计，但很少遇到心性成熟至此的。
“在想什么？”云不归问道。
萧阙抬头望那满天繁星，“你说这世间有轮回么？”
“那是神仙才知道的事。”见他神情落寞，云不归又补充道：“应该是有的。”
听闻“神仙”二字，萧阙想起小木跟他说的事，他回归严肃，“你真如小木说的那般厉害？”
云不归浅笑，“小木跟你说了什么？他喜欢夸大，不必当真。”
萧阙不悦，这人嘴里没一句实话，他今日施法自己可全瞧见了。
“你身上的本事可否教我？像你今日施的阵法。”
“你想学？”
“是。”
“为何？”
云不归的眼睛深邃，萧阙被他盯得莫名慌乱。
“想傍身，不然我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我在，此事你无需担忧。”
萧阙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那你能时时刻刻守着我么？”
除了自己，他不会轻易信人，更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托到他人手上。
云不归难得一怔，眼眸低垂，像是被正中下怀。
以为是自己突然发火吓到他，萧阙悻悻坐回去。
好半晌后云不归才道：“我不想外传，除非你肯拜我为师。”
萧阙没想到居然真能成，他回神后便噗通跪在云不归面前，“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他急切的样子让云不归摇摇脑袋，目的太明显，这不是好事。
大丈夫能屈能伸，萧阙当即给云不归磕了三个响头。
“好了，起来吧。”
“谢师父。”
萧阙嘴角挂笑，看得出是真高兴。
“往后萧阙这个名字不能再用，你需要换个名字。”
“求师父赐名。”只要他肯教他，什么都好说。
云不归摇摇头，他装乖倒是一绝。
“云不知归处，不负故人盼，那便叫你宋宴回如何？”
云不归手指在空中划出“宋宴回”三个字。
“云不归，送雁回，宋宴回。”萧阙嘀咕一句后抬头，“多谢师父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