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追摄，攻无不克，破！”
寒冬，脸和手都被冻得通红的宋宴回站在后山结冰的湖面旁，两手各竖两根手指，掌心合力扭转指着湖面施法。
一阵寒风吹过，他的阵法毫无攻击力，湖面一片祥和。
宋宴回不肯死心，继续蓄力摆阵。
“圣光追摄，攻无不克，破！”
“圣光追摄，攻无不克，破！破！破！”
他急得跺脚，脸也涨红。
“好消息！好消息！要热闹的嘞！”从山下飞回来的小木操着大嗓门在他身边幻化人形。
见宋宴回不搭理自己继续动作，小木握住他的手，“哎呀行啦，你这般急于求成，别说两年，就是两百年修为也毫无长进。”
主子性子温和，没想到收了个猴急猴急的徒弟。
宋宴回垂下脑袋，颓丧坐在雪地上，“你说我是不是很笨，这术法我都练了两年还是原地踏步。”
小木蹲在他面前，“主人每次下山都跟你说了静心静心，你说你哪回听进去了嘞？”
渊德帝和“萧阙”身死，左靖侯李鸿修被推上皇位。
李鸿修是位明君，他上位的这两年里掌权有术，治理有方，饱受欺压的老百姓真正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但以前死的人太多，怨气高涨，这两年怨煞横行，普通人没有除煞能力，隐世的修行者们纷纷出山。
云不归这两年频繁下山，经常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宋宴回就是想向他请教都没有机会。
以前他觉得自己是个练武奇才，同一个动作练上千百次总能掌握。
奈何这修炼与武力不同，他悟不透，就是日夜不停歇地练依旧止步不前。
他垂头不说话，小木蹲下来安慰道：“小宴回，别气馁啦，主人应该会赶在新年前回来，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到时候再问他咯！”
“哦。”宋宴回随意应一声，拜师这么久，他和云不归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他已经没什么期待。
“对了，我刚从山下回来，听说新帝为迎开春的百花节，要在民间选拔一支歌舞队，不远处的洛河城就是歌舞之都，新年要举办一场歌舞大赛，肯定很热闹的嘞。”
“嗯。 ”宋宴回兴致缺缺，他生在皇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而且云不归不许他下山，跟他说也没什么用。
“又一个闷葫芦，真没意思。”小木嘴尖撇不开，只能撅着嘴，“我找小布说去。”
本以为宋宴回的到来会让这竹隐山热闹些，到底是他想多了，宋宴回只说他想说的话，平日里埋头苦练，比小布还闷。
小木离开，宋宴回从地上站起来，这回换了一个法阵练。
“六甲九章，天圆地方，遁！”
四周一片漆黑，宋宴回还没反应过来自己遁到哪里便听到一阵笑声。
“呵呵呵呵……这是谁家萝卜长在了雪地里，怎么还是屁股朝上？”
听小布说他在后山，云不归刚过来便瞧见他施法，结果道行太浅，把自己半截身子埋进积雪中。
两条腿在半空中猛蹬，宋宴回把自己从厚雪中拔出来，耳朵和脸蛋爆红，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
他跪坐在雪地上，头埋得很低，沉默不语。
云不归弯腰帮他挥掉头顶残雪，“怎么不叫人？”
宋宴回没抬头，不情不愿喊了一声：“师父。”
“见到师父不高兴？”
“没有。”
他没有不高兴，只是太丢脸，他要强，本来是打算在他回来之前有点长进，没想到丢脸丢到家了。
“修行之事急不得，走了，回去吃饭。”云不归牵起他的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手怎么这么凉？这是练了很久？”
“嗯。”宋宴回惜字如金。
云不归大手温热，碰上之后他才开始感觉冷，莫名想再靠近他一点。
两年时间宋宴回已经长到云不归胸口，活了这么久，云不归难得再一次感受到岁月变化。
“听小布说为师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每日都跑来这后山修炼，为师未曾逼你，你自己为何这般着急？”
刚来竹隐山那会儿他发了不少脾气，可云不归从未训斥过他，每次都是柔声细语教导，就像现在一样。
宋宴回陷入沉思，又不说话。
是啊，为什么呢？
他本以为自己想变强大是为了夺回他失去的一切，但这两年听到小木带回很多新皇治国有方，受万民所仰的消息，他终于顿悟。
萧佑以前不停磨炼他，却从未教他如何当好一个皇帝，他满心满眼都是杀戮，这江山若是落在他手里，那才是真的悲催。
可人活着总要有目标，他的目标不再是夺回皇位，变成了强大之后去找泓惜道人讨要一个说法。
云不归不肯告诉他为何要救他，他总要弄清楚泓惜道人当初为何要杀他。
已经习惯他不爱搭理人，云不归继续道：“修行需修心，你若心态没摆正，就算练的再多也是无用功。”
他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从不拆穿。
路过梅林，云不归抬手折下一枝白梅放在鼻前嗅了嗅，接着递给他，“今年梅花正好，香气比往年更甚，你闻闻。”
宋宴回接过梅枝也闻了闻，香气扑鼻，没有云不归身上的好闻。
云不归喜爱白梅，这后山种了一大片，每逢腊月花开，小布就会摘下许多花瓣烘干制成香囊。
云不归一年四季都带在身上，每一次靠近宋宴回都能闻到淡淡的白梅香。
闻得久了这味道便入了心，让他莫名心安……
“饺子来咯！”小木从厨房端来一锅热气腾腾的水饺，云不归和宋宴回已经面对面端坐着。
大寒吃水饺，这是竹隐山惯例。
云不归盛的第一碗是给宋宴回，“小心烫。”
“谢谢。”松开云不归塞到他手里的汤婆子，宋宴回礼貌谢道。
小木和小布落座，小木嘴里含着一个饺子，说话含糊不清，“主人，这次回来待多久？”
他问完还看一眼埋头吃饭的宋宴回，意有所指。
他不在，这竹隐山死气沉沉，宋宴回性子越来越沉闷。
云不归顺他目光看去，“过完新年吧。”
怨煞要除，但也得先跟家人过个好年，小木和小布在他身边待得太久，他什么时候下山什么时候回来从不需要考虑。
自从这竹隐山多了一个人，他就怕有人等他，所以每了结一处怨煞就迫不及待回来看看。
只是宋宴回始终没抬头，似乎并不关心他的行程。
看宋宴回头都要埋进碗里，小布提议道：“主人，小木听说洛河城新年热闹，不如今年我们也下山逛逛如何？”
竹隐山清静，他们是鸟，没事就可以往山下飞，宋宴回在这待了两年，感觉身上都快没活气。
加上他并不向往山下生活，从没提过下山的请求，看得他都着急。
云不归跟宋宴回接触的少，他的很多事都是从小布这里打听，倒是忽视了这点。
“小团子，你意下如何？”
每次回来都见宋宴回缩成一团，于是他给他取了个小团子的外号。
宋宴回不知在想什么没听到，云不归又叫一声：“小团子？”
“嗯？什么？”
一人两鸟皆轻叹，感情这小家伙思绪早飘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