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鹿站在那足足两三秒,道了谢。
她脑子里还旋转着刚才那些八卦的言论,扰得她心烦意乱。
她其实,根本不想,也不敢去见他。
自从被容母拆穿怀孕的事,她整晚都睡不好觉。
手机响起消息时,会心惊肉跳,生怕容母突然反悔,把这件事告知给容迟渊,或容家其他人。
她甚至每晚都做噩梦。
梦见容家人把她捆去手术台,逼着她把孩子拿掉。
那冰冷的仪器深入双腿,在她身体里一点点捣碎的痛感,都是清晰无比。
江鹿在人事部门口磨蹭了会,低声说:“小贾,能帮我上去取一趟吗?”
小贾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容总点名道姓要您去的,鹿姐,我去了也不管用啊。”
江鹿想了想,还是道谢后,便转身往楼上走去。
一路,她都努力表现得镇定自若。
站在门口,江鹿敲了敲门。
里屋传来柳桃娇滴滴如水般的声音:“谁啊?”
江鹿平稳着呼吸:“是我,江鹿,我来领取离职证明。”
“呀,是鹿鹿姐来了呀!”柳桃听上去很高兴,“您等我十分钟,我给您开门。”
江鹿默然垂首,便是等在那。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阴森森的女人笑声:“自食其果。”
江鹿头也未回,知道那是谁,她微微一笑:“谭小姐,最近火气很大么?”
谭书晚就站在她身后,显然是有报告要递交容迟渊,不得不跟江鹿一起等在门外。
她冷笑了声:“你不会不知道她让我们等在外面的意思吧,男欢女爱,容总向来体力精壮,总归会弄得狼狈不堪,十分钟收拾都算速度快的。”
江鹿面不改色地微笑:“他体力精壮吗?这我可不了解,谭小姐不愧能荣升谭秘书,对容总从工作到私人都很了解呢。”
谭书晚懒得拆穿她的演技:“江主管,故意找个柳桃顶替自己,不就是为了膈应我吗?”
“那你怪错人了。能不能膈应到你,还是得看容总。我送去的人,他得要喜欢,才能冷落了你。”
江鹿皮笑肉不笑的,“不知道谭秘书还记不记得,我和容总在一起时,你三番五次用孩子插足要挟,半夜把他从我身边带走。我只不过,让你尝尝同样的滋味罢了,你这就受不了了?”
“江鹿!”
谭书晚忍无可忍,脸色时青时白,“我跟你无冤无仇,并未想过要针对你。我的孩子被你打成那样,也未曾对你有过怨恨,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别把自己说得像受害者似的。”江鹿轻嗤出声,“我真好奇,哥哥当初怎会看上你。”
突然,眼前的办公室门被打开。
柳桃一张倩丽粉艳的脸,出现在办公室内。
她方才就听见她们吵架的声音,环着胳膊,颇有几分得胜者的姿态:“两位姐姐,怎么今天火气都这么旺?”
谭书晚立刻收起凌厉,恢复之前娇柔的模样,没理睬柳桃,径直走了进去。
江鹿便在门口,和柳桃寒暄了句:“可还适应工作?”
柳桃微笑着挽住她的胳膊:“可适应了。有不适应的地方,容总也会亲手教我。鹿姐,你就放心地离职吧,这个部门,有我在,一定没问题!”
江鹿察觉到她衬衫领口还是松松垮垮,扣子显然是临时扣的。
加上她脸上几抹令人浮想联翩的红晕,便是了然于心。
江鹿笑了笑:“那就好。”
柳桃也没多和她聊,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离开。
谭书晚正在内室送文件,江鹿趁机溜进去,打算快速拿了离职证明就走,不想和他有单独共处一室的时间。
可谁料她刚走进去,站在男人桌边,便听他对谭书晚挥手:“下去吧。”
谭书晚却有几分不舍离开,嗫嚅着说:“迟渊,今晚上你回来陪子安吃饭吗?他给你买了生日礼物,等着送你呢。”
容迟渊头也不抬地说:“晚上要回容家一趟。”
谭书晚眼底划过几分失落,乖巧地“嗯”了一声。
转身离开时,她看到站在一旁的江鹿时,眸中寒意迸现,狠狠瞪她一眼。
江鹿视若无睹,走到男人桌边,拿起桌角的离职证明,蚊子般的声音说:“这个我带走了。”
说罢,她就迅速地想和谭书晚一起离开。
“你,站住。”容迟渊淡淡放下手中的钢笔。
江鹿呼吸急促了下,蓦地站定脚步。
眼看着谭书晚头也不回地将门拢上。
一段冗长的静谧。
压迫感自背后倾覆而来。
男人坐在寂静之中,身形颀长而高挺,褪去了病态的脸,此刻恢复了平日的凛然锋锐。
江鹿慢慢转身时,才得以打量到屋子里的情况。
离她几步之遥的沙发,褶皱而凌乱,甚至还有几缕女人的发丝。
江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猜测着。
以他喜爱追求刺激的行为,大概率和柳桃在沙发上颠鸾倒凤了一番。
“容总还有什么吩咐?”她淡淡收回目光问。
“晚上陪我回容家一趟。”他随意将谭书晚递来的文件翻开,又再次合上,眉心舒展。
江鹿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侧身看向他:“确定带我回去讨人嫌?不是有个现成的万人爱吗?”
字里话间都暗指的柳桃。
他眸光漆黑莫测,似笑非笑说:“柳桃今天累了。”
江鹿默然攥紧十指,笑笑道:“是吗?不太巧,我今天也挺累的。”
容迟渊合上眼前的文件,闭了下暗色的瞳眸,深深看向她。
她眼睛里全是倔强与高傲的姿态。
毫不屈服,也绝不让自己吃亏一分。
容迟渊没再与她纠结累不累这个问题,他拂了拂面前的茶,轻啜一口:“听说我妈去找你了?”
江鹿站在那哼了声。
那茶味道似乎不佳,令容迟渊蹙着眉心:“似乎是说了些,我不能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