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
容母从鳄鱼皮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轻飘飘扔在她面前。
江鹿拿起一瞧,是一份孕检单。
上面,显示的是自己的名字。
甚至医生的签名,都与当初开单子的医生,如出一辙。
江鹿的唇角微微僵硬,始终维持着面色的平静与和气。
容母视线紧紧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一个洞:“是迟渊的吗?”
江鹿自知已是藏不住,白皙的手背一层薄薄的青筋浮现,细看,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她淡淡一笑问:“您怎么会想起去查这个?”
“回答我。”容母忽然声音抬高了些音量。
“是。”
江鹿的嗓音刚落下,容母一巴掌就狠狠甩在她脸上。
江鹿整个脸歪了过去,皮肉先是发麻,随即很快被疼痛所覆灭。
她轻轻摸上自己的左脸,已是肿起了一片。
“好手段。”
容母冷笑,像看垃圾一样死死盯着她,“你比我想象得还要狠毒!”
江鹿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望向容母,视线隐忍而平静:“只要您让我留下这个孩子,我保证不让他进容家。”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
容母怎会信她的鬼话,冷笑两声,“你使手段怀孕不就是为了生下孩子逼迟渊娶你?”
江鹿沉吟着,目光微微颤抖,却是无比坚定:“容家、容氏、容迟渊,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不管您信不信,我只想要这个孩子,我只想一个人过平静的日子。”
“您能查到医院,想必也早已知道,我早就从容氏卸职了。这还不足以表现我的决心吗?”
容母在那深深浅浅地喘息,不断地让胸腔注入新鲜空气,似乎在消化这件大事。
“况且,如果我真的如您所说想要用孩子夺这一切,我就该在查出怀孕的那一刻,告诉容迟渊,逼他立刻娶我进门,何苦瞒到现在。”
江鹿手指淡淡覆上小腹,缓缓吐息,“您也是母亲,请体谅我初为人母的想法。我只想孩子平安健康长大,不想让他卷进大富大贵的生活,别无其他。”
听到这里,许是真的被说动,容母表情有所松动。
她看了江鹿一眼,淡淡抿唇:“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离开榕城,走得越远越好。我们迟渊,是未来容氏的家主,我决不允许任何女人或冒出的私生子,影响他未来仕途。”
“这个,我自当明白。”
江鹿微微勾唇一笑,“那我和您,也算是同一阵线的。如果有需要的地方,还请您帮我瞒着容迟渊,别让他知道这孩子的存在。”
“打算怎么走,什么时间走。”容母斜看她一眼,似乎很不屑与她为伍。
“等容迟渊过完生日,我就离开。”
江鹿垂眸,“算是让孩子陪他爸爸过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生日。”
容母似是从她眼神之中察觉出了什么情绪,冷然一笑:“可需要我安排车,或是在Y国的接送?”
江鹿知道她这是不信任自己,想安插人在自己身边监督随行:“如果可以,都听您安排。”
她如今就像砧板上的肉,没有抗拒的主权。
“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与你联系。”
容母轻轻收起车上的文件,“我会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包括你和你的孩子,永远不再提及。”
江鹿敛眸,真诚地说:“谢谢。”
随即,江鹿又抬头看向容母,问道:“您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容母拉上包包的拉链,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纯属我个人好奇而已。不过这个问题,此刻好像也不太重要了。”
“您可以说来听听。”
容母抬头看着她问:“你,爱过迟渊吗?”
*
江鹿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强撑着的精力,让她一下跪坐在地上。
林妈惊得连忙跑过来:“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却见她一脸苍白地坐在地上,甚至,脸上还有几个手指印。
林妈心疼地问:“您这是去哪弄成这样?快坐下,林妈给你搽药膏。”
江鹿被扶到沙发上坐下。
她冷眼看着面前妇人真诚毫无公害的一张脸,讽刺地勾了勾唇。
抬起手掌,一巴掌将林妈手里的药膏打飞了出去!
林妈吓得一僵,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惊恐失措地问:“小姐……可是我做了什么,让你有不满意了?”
江鹿笑得很是凄凉:“我原以为你是容迟渊的人,没想到,你却是容母的人。你藏得确实够深!”
她心里清楚,容母怎会突然去医院查她的孕检单。
必然是有人透露给她风声。
“小姐,我不懂您在说什么!”林妈惊慌地看向她,拼命摇头。
曾经在林妈这里,江鹿还以为寻到了一丝家的温暖、长辈的关怀。
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不过都是故意接近、套取她真心的手段。
一个又一个,都在背叛她。
她的身边,从没有过一颗真心。
江鹿不想跟她再多说什么,别着脑袋,肩膀微抖:“你走吧,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小姐……”
“滚!”江鹿忍无可忍地怒吼一声。
紧接着她起身,把林妈的行李东西全部都胡塞进箱子,拉上拉链,扔出门外!
林妈一瞬间泪眼涟涟,红着眼眶,却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无用。
她弓着腰,站在玄关对江鹿微鞠一躬:“小姐对不起,我也是被逼无奈。容母手里有我的孙儿,我的家人,我要养活一大家……”
江鹿根本不想再听,把她推出门外,“砰”地一声砸上门,背靠在门板上一点点滑坐在地。
她捂着脸庞,失声痛哭起来。
*
容迟渊生日的前一日,江鹿最后回了公司一趟,去办理最后的离职手续,以及拿离职证明。
想到会遇见先前的部下,便提前定了十几杯奶茶,当作见他们的礼物。
她一到部门,部员们见了她都高兴地围了过来,跟她嘘寒问暖,聊着最近发生的趣事。
“鹿姐果然没忘记我们,来办离职还不忘给我们带奶茶。”
“鹿姐,其实主管的这个位置,容总一直没有批给柳桃。您真的不考虑回来吗?”
“嗐,柳桃都跟容总那么……还需要什么主管位置呀。”
话一出,部门都有几分安静,各个脸上挂着心照不宣的笑意。
江鹿一边将奶茶分发出去,动作未停,只淡淡问:“柳桃怎么了?”
“鹿姐,你不在的时候,柳桃可威风了。不仅在部门里兴风作浪,还浪到容总那边了。”
“有好几个员工都撞见,柳桃从容总办公室出来时,衣衫不整的!”
“你这算什么?还有一次,谭秘书没敲门,进屋直接撞见柳桃坐在容总腿上,还是午休的时候!结果容总一生气,就让谭秘书停职了三天反省。”
“谭秘书?”
江鹿倒是新鲜地扬了扬眉,“可是谭书晚?”
部员点头如捣蒜:“对哦,鹿姐你不知道,谭司机荣升谭秘书了。在公司里,她和柳桃暗地里,是势不两立的对家呢!但她们公司业务上又没有交集,闹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容总!”
江鹿听着,浅浅勾起唇角:“听你们的意思,容总似乎更偏向柳桃?”
“是啊,马上容总明天的生日会,也是让柳桃当女伴带在身边。”
有个女部员轻轻一叹,“之前,容总的父亲来过一次,也特别喜欢柳桃,三人还一起吃饭,我们都猜测着,柳桃估计真没准是容太太了。”
江鹿平静听着,心无波澜地笑道:“这些八卦,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别在外面胡说,惹是生非。”
几人笑嘻嘻地散开,又聊了些别的事,各自工作去了。
江鹿再次跟大家告别后,便去人力资源部领取自己的离职证明。
人力资源的小贾从电脑中抬起头,微笑道:“鹿姐,您的离职证明在容总的手里。容总说,您要的话,就自己上去找他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