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黑的墨被随意洒在天穹之上,绘出一幅索离的图画。
感受着刮在身上的冷风,流浪者走上独桥,他低着头,斗笠遮挡住他面上的神情,胸前的风系神之眼发着幽幽的青光。
身如风兮居无所,心似云兮更漂泊。
流浪者自诩是一个不会轻易后悔的人,他一直认为:对一件已经发生的无可更改的事情产生追悔莫及的情绪简直是浪费时间。但是,现在的他却无比希望时间能够倒流。
时闻病逝了,旅行者告诉他的。
当他从旅行者手里拿回那柄刀剑的时候,他的手被剑身的冰凉刺痛。
脑海中的声音扰得他心烦意乱:无论他的少年是否真的病逝,他们都难以再回到从前了。
但不能就这么结束……怎么可能就在这里结束?!
面对旅行者带来的消息以及“时闻的遗言”,流浪者没有旁人想象中的歇斯底里,他只是静静地接过那柄刀剑,珍重地收好,然后踏上回璃月沉玉谷的路程。
璃月的仙君病逝,可不代表时闻真的死去……
仅仅凭借旅行者说的一番话和被刻意放在明面上的消息,他才不相信他的少年就这么死去……
这个结局太冷太冰,他不满意。
这一次是他先放的手,也理应由他先再次伸出手,然后握紧再也不分开。
闷雷声阵阵,压抑得人喘不开气。
天气不爽,人也不爽。
“喂,那边的小子。听说附近有旅店,麻烦你带个路吧?”
遇到的人更是让人不爽。
只是…蝼蚁之众,没必要浪费时间。流浪者将他们彻底无视掉,继续在路上走着。
劲风疯狂晃动斗笠后的飘带,晃出细碎的急促的铃响。
流浪者看着横在自己身前的至冬制造的锤头,嘴唇紧抿。
烦心。
“跟你说话呢。”
“大名鼎鼎的愚人众,却连旅店都找不到,还要找我问路?”
真是一群废物。不过幸好,他已经不在其列了。
“呵,口气真大。”火铳手架起武器,一声枪响惊飞附近树上的鸟雀。
流浪者将隐隐冒着硝烟的巨大锤头移开,周身气势渐渐变得凌厉刺骨。
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若犯他……人便自求多福吧。
“好啊…”
风起画羽姿,行幡鸣促弦,拾玉得双花,式乐舞五番。
空灵的铃响是奏响的狂歌,翻飞的气流是锋利的刀影;
背后荧蓝圆光昭示着他的不俗,半合的眼渐渐睁开,宛若九天之上的神佛;
只可惜…神佛悲悯渡人,而他——不度蝼蚁。
流浪者抬脚将大气压缩,气流化变为能够粉碎一切的空洞。
一场华丽的式乐“表演”落幕,绮丽的蓝色光点散去。
流浪者飘然落地,挥手间背后的光圈散去重新变作斗笠戴在头上。
狼狈倒地、起身不能的两个愚人众士兵面色显露对这个少年的恐惧。
“一群废物,是死是活都没区别。”
火铳手手指颤抖,指着流浪者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
“自己爱找麻烦,实在怨不得别人。”流浪者冷哼一声,拉住斗笠,“再见,如果下次再见面,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扔下这句话,少年如风飘然而去。
深知捡回一条命的两位愚人众士兵挣扎着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
“太可怕了…”
兵兵我啊,刚刚差点就见着太奶了。
“还找旅店吗?”
火铳手跳起来敲了一下雷锤的脑袋,“还找什么?!”没看见那个贼厉害的小鬼在这附近吗?!
“连夜回至冬!”
由于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执行官第六席回到至冬,上层传下命令,要求一部分在外的愚人众士兵尽快回到至冬总部。他们就是收到命令的士兵的其中之二。
原本他们见天色渐晚,想要找一家旅店先过上一夜,第二日继续出发,没想到看起来十分好欺负的小子是个硬茬。
赶紧跑吧!谁知道那个小子会不会越想越气然后杀个回马枪。
“别让[青鸟]大人等太久。”
话音刚落,两个士兵就感觉背后一凉。
两人像机械一般慢慢转过头,看到头戴斗笠的少年眼神惊恐,瞬间抱紧彼此。两人的身形明明都是如此高大,却在个子小小的少年面前抖得像个鹌鹑。
完咯——
果然是越想越气杀回来了对吧?!
“青鸟?”流浪者语气转了好几个弯,舌尖抵在齿间。
“愚人众?”
士兵在流浪者的阴影中瑟瑟发抖。
……
流浪者坐在一个树墩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托着下巴,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着脸颊。他头颅微微昂起,高高在上地将眼神施舍给趴伏在地面上鼻青脸肿的两个愚人众士兵。
鼻青脸肿?
哦,士兵不老实交代,所以他用了一点小手段。
效果十分显著。
流浪者反复思索着士兵刚刚交代的事情。
愚人众执行官第六席[青鸟]莫菲厄斯,一直以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被认为是执行官中最神秘的一位。据说,前些日子与博士因为任务冲突在璃月发生内斗,双双负伤,这才回到总部疗伤。
流浪者嗤笑一声,这个世界真荒诞,荒诞得他不禁想要放声大笑。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越来越密集的闷雷声中,隐含疯狂与嘲弄的笑声奏响荒诞曲目的序章。
这个世界……多虚假啊,多荒诞啊。
或虚或实,自嘲自语;今昔索离,万色成空。
“真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