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
沈复白天在街上捡废品，晚上就回到公园。
他渐渐开始忘了从前的生活，忘记了在沈家被打骂、被羞辱的日子。
虽然偶尔也会因为捡废品，被行人或者店主骂很难听的话。
但与以前相比较，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现在的沈复，有了属于自己的目标和希望。
他要攒很多很多的钱，来养她的小姑娘。
小姑娘又傻又天真。
不仅会将自己在幼儿园的点心小面包藏着留给他，还会乖乖地帮他收集塑料瓶子。
小小的个子怀中抱着塑料袋，走起路的姿势显得那么吃力。可是当看见沈复时，她又满心欢喜地笑着朝他奔去。
那一刻，沈复的心柔软到了极致。
每天捡瓶子的钱，沈复会拿出一大半交给宁绾，自己则留一小部分买馒头的钱。
宁绾拿着钱，傻呵呵地乐。
笑着说自己就像电视剧里演的管家婆。
偶尔她也会固执地将家里的食物带去给沈复加餐。
但不是每天有这样的好运气。
沈复看着眼前左半边脸颊红肿的小姑娘，心疼极了：“怎么弄的？”
宁绾傻乎乎地笑着，满不在意。
因为肿起的脸颊，她微笑时左半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哪还有之前的聪明和机灵劲儿。
宁绾有些丧气道：“对不起阿满哥哥，今天绾绾没有拿到肉。”
沈复见状，不由有些气恼：“谁管什么肉，我问你怎么弄的？疼不疼？”
这是宁绾第一次见到沈复发脾气。
那狠厉的目光透着寒气，平日里平易近人的模样也淡然无存。
她张了张嘴，呆呆地回答：“不疼。”
沈复也察觉到了自己语气里的不对劲。他开口道歉：”对不起，我只是……“
宁绾摇了摇头。
下一秒，她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
兴高采烈地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棒棒糖：“噔噔噔！阿满哥哥你看，绾绾今天有糖果吃哦~”
沈复皱眉：“你哪来的棒棒糖？”
这种糖果在小卖部里很常见，价格并不昂贵。
但他不认为，那个女人会好心地给宁绾买糖果。
“是姐姐给我的！姐姐今天带回来好多好多的糖果~”
谈起自己的姐姐，宁绾的脸上满是骄傲：“绾绾的姐姐可厉害了。长得超级漂亮，学习还很好。是班上的第一名呢！”
沈复不同意她的观点。
他语气认真地说：“可阿满哥哥觉得，我们绾绾才最漂亮。”
宁绾先是一愣，然后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可是……可是绾绾没有漂亮的新衣服。”
她身上穿的，永远都是姐姐小了剩下的衣服。
清洗的次数多了，衣服颜色黯淡无光。有的甚至起了破洞。
“没有公主裙的小姑娘，是当不了小公主的……”宁绾说。
她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
想要将衣摆处的破洞偷偷藏起来，不让人发现。
看着宁绾因为自卑而变得胆怯。
驼着背、垂着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这一刻，沈复真想把天底下最漂亮的裙子，全都买下来送给她……
……
当天夜里，沈复来到了一处工地。
这里的工人都已经下班了。工地上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早几天捡废品时，沈复曾路过这里。
他发现工地的围栏，被附近的流浪狗刨出了一个小洞。通过那个洞口，沈复看见地上摆放着许多钢筋。
钢筋远比废品要值钱的多。
但那时候的他，心中并未衍生出其他想法。
而如今，沈复带上自己白天买的钢筋钳，通过那个狗洞潜入到工地里面。
他不敢拿太多，怕被人发现。
每次只拿一点点，等到隔天再去远一些的废品回收站卖掉。
这种挣钱的方式很快。
只用了几天时间，沈复的手里就攒到了50块。
他拿着这些钱跑去街边的一家小店，买下了那条他看中很久很久的裙子。
傍晚的时候。
当宁绾再次带着小面包来找他时，沈复拿出那条裙子：“送给你。”
看着那五颜六色的小花裙子，宁绾又惊又喜：“这个，真的是送给绾绾的吗？”
沈复点点头。
宁绾高兴地抱住沈复的腰，又蹦又跳。
受这种情绪的影响，沈复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抹笑意。
他柔声道：“快去换一下，看合不合适。”
“嗯！”
宁绾带着裙子来到公园里的洗手间。
等到换好衣服出来，沈复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女孩，眼底不由露出一丝惊艳。
宁绾提起裙摆，在沈复面前转一个圈。
裙摆微扬，像一朵盛开在枝头的花：“阿满哥哥，绾绾好看吗？”
他红着脸颊，由衷夸道：“好看！~”
宁绾穿着新裙子，转着圈、跳着舞。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快乐，也不吝啬与沈复分享这种喜悦。
她自由自在，像只快乐无忧的小鸟。
突然，脚步停顿。
宁绾兴奋地跑到沈复身边，抓起他的手：“阿满哥哥，我们来玩儿游戏吧~”
她拽着沈复来到公园的沙坑前：“我们来玩儿办家家酒的游戏。绾绾来当妈妈，阿满哥哥来当爸爸。”
“……不要。”
沈复想也没想地拒绝。
他都已经15岁了，怎么可能再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听到沈复的回答，宁绾小嘴一瘪：“可是绾绾想当妈妈，绾绾从来没有扮演过妈妈……”
在幼儿园的时候，小朋友都嫌弃她。
说她身上又脏又土，根本不配当妈妈。
好不容易穿上了这么好看的裙子，绾绾也想成为自己心目中漂亮的妈妈。
沈复抿紧着唇：“……”
……
傍晚，夕阳西下。
日落的黄昏，将公园里的两道身影拉得老长。
宁绾坐在沙坑旁的纸箱上，笑容灿烂：“老公你回来啦！~今天工作辛苦你了~”
“……你也辛苦了。”
“不对不对。”宁绾纠正他说：“阿满哥哥要喊绾绾【老婆】才可以哦。”
“……”沈复：“老婆也辛苦了……”
“还有呢？”宁绾继续追问。
沈复支支吾吾，难以启齿：“……爱、爱你哟……”
闻言，宁绾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今天我准备了好多好菜，快洗手吃饭吧~”
“……”
“阿满哥哥，长大以后，我要天天给你做饭吃。”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