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绾回去以后,沈复一个人想了很久很久。
绾绾的妈妈对她不好,每天非打即骂。
明明小小的个子还不如扫把高,却还总被逼着干很多活。
既然没人心疼绾绾,那就他来心疼。
他要把绾绾宠成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姑娘!
给自己打完鸡血,夜里沈复没有睡。
他出门捡了一麻袋的瓶子,又顺便去工地偷了几根钢筋。
在经过一家推着小车的摊子时,沈复发现了一枚非常好看的发卡。
发卡上布满粉红色的小花,和宁绾今天穿的裙子特别搭。
沈复直觉,宁绾一定会很喜欢。
他摸了摸口袋,用自己身上仅有的2块钱买下它。
想象着宁绾将发卡别在头上的高兴模样,沈复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送给她了。
将东西藏好后,沈复小跑着来到宁绾家。
怎料还不曾靠近,却在马路边听到对面房子传来凄厉的哭喊声。
沈复脚步一顿,面色苍白。
整个人像是被抛进冰冷的深海浸泡,浑身的血液瞬间凝结。
是绾绾!……
……
宁绾的声音凄厉,回荡在整条街区。
住在附近的邻居们不敢好奇,都纷纷关紧门窗。所有人都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不愿参与其中。
那家人也不是第一天打孩子了,但今日下手显得尤为狠厉。
孩子都哭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有停。
那一声声求饶的道歉,听得人心脏绞痛。
有女人沉不住气想要去帮忙,却又被身边的人拦住:“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你去能干什么?”
“难不成就看着他们活活把孩子打死吗?”
“唉,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我们怎么管啊?”……
……
小小的平房,残破不堪。
墙上的白漆布满斑驳的污渍,还有些墙灰往下落。
屋内的桌椅倒了一地,满是狼藉。
宁绾趴在地上抱住头,无力地哭着。
嘴上还在不停地念着:“妈妈对不起,妈妈对不起……绾绾没有、绾绾没有偷东西……”
宁幼哭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她想要开口求情,可视线落在苏琳的脸上,望着那张面目狰狞的脸,她吓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琳打累了,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休息。
地上还扔着好几根已经被打断了的竹条。
苏琳凶巴巴地瞪着地上的人,视线又幽幽地转向宁幼:“上次的糖果,是你给她的?”
被苏琳盯着瞧,宁幼身体僵硬。
舌头仿佛被冻住了一样,吐不出半个字。
她拼命地点头,为宁绾作证。
苏琳又不耐烦地踹了踹趴在地上的宁绾:“那我问你,你身上的衣服又是从哪家店里偷来的?”
“还有这钱。”苏琳狠狠地将钱摔在她身上:“这钱,是不是你从家里偷的!”
这些钱苏琳是从宁绾枕头底下翻出来的。
里面的金额不大。
有五块、十块,还有1毛、5毛。
苏琳怀疑这丫头一定就是偷拿家里的钱。为了不被她发现,就故意每次只拿一点点。
“绾绾没有偷……”绾绾哭得嗓子都哑了,却仍坚持道:“裙子是阿满哥哥……哥哥送的。钱也是、也是哥哥给的。绾绾没有偷……”
“贱蹄子,还死鸭子嘴硬。无缘无故,人家凭什么给你买衣服、凭什么给你钱!”
“既然不是偷的,那就是出去卖的!小小年纪就干这种事,趁现在打死你,省得将来给我丢人现眼!”
说完,苏琳气急败坏地重新拾起地上的竹条。
宁幼见状赶紧上前阻拦。
她扑通一声跪下来,抱住苏琳的腿拼命求情道:“妈妈别打了,不能再打了。绾绾真的会没命的!”
“现在连你这死丫头,也要来忤逆我是不是?”苏琳的火气噌噌地往上冒:“滚!”
她一把甩开宁幼,高高扬起竹条眼看着就要往绾绾身上抽。
下一秒,沈复一脚踹开了木板门。
看见躺在地上伤痕累累的小姑娘,沈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他的小姑娘啊。
明明几个小时前,她还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在自己面前欢快地舞蹈。
怎么现在,却蜷缩着身子倒在那里?
裙子被竹条抽破了好几道口子,鲜血溢出伤口,染红了新衣。
宁绾无助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像是没了声息。
原本凝结的血液在体内奔腾不休,所有的恨意凝聚在指尖。
沈复衣摆下的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他气得牙齿哆嗦、浑身发麻。
苏琳看着眼前的少年,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她呵斥道:“你是谁,赶紧给我滚出去!”
竹条一扬,沈复死死地抓住。
苏琳想要抽回,竹条纹丝未动。
她再一使劲,不料沈复突然松开。苏琳整个人连着竹条,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她摸着受伤的腰和屁股,狼狈地躺在地上叫嚣道:“你给我等着,我要报警!我一定要报警抓你!!!”
沈复不理会她。
他绕过宁幼,慢慢走过去抱起地上的宁绾。
她真的好轻好轻。
抱在怀里像是感受不到任何重量。
可即便如此,沈复依旧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像在保护着一个易碎的琉璃娃娃。
“绾绾你别怕。阿满哥哥来了。”
听到沈复的声音,宁绾的双眼才缓缓睁开一条缝隙。
她努力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阿满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想见绾绾了,就来了。”
沈复不想在小姑娘面前哭。
即便在沈家受到多少虐待和委屈,他都死咬着牙不肯哭。
于他而言,哭泣是懦弱的表现。
是自己无能、向对方妥协求饶的证明。
可是此刻,他哽咽的声音难掩。泪水不受控制地一颗颗落在宁绾的脸上:“以后哥哥来保护绾绾,哥哥来爱绾绾。哥哥不会让任何人来欺负绾绾,好不好?”
宁绾落着泪,又哭又笑:“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