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霞二十岁遇到芹姐,十年间从酒吧驻唱一路拼到当红女星,也可谓历经艰辛,人红了是非也就多了,精神压力一直很大,平时为了保持身材,经常吃一些减肥药,年前还有两次直接晕倒在了片场。
“她与什么人有过节吗?”宣荀冷声问道。
“过节?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能有人害她?”芹姐的反应倒是很快,双手一摊,摇了摇头。
宣荀的眼光随着芹姐保养很好的双手一起一落。“现在是调查阶段,任何和死者有关的信息都要如实反映。”
“应该没有吧……”芹姐将脸转到一边,皱眉思索道,“说出来你们别不信,我们这行看着光鲜热闹,其实圈子也就这么大,谁和谁都能攀上点七怪八绕的关系,平时拍拍戏,参加参加活动,说白了也都是生意,可这做生意讲的是求财不求气,能有什么深仇大怨,我这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宣荀看着芹姐脸上尴尬的笑,也不开口,一时间室内的气氛莫名了起来。
“你手受伤了?” 宣荀留心的看着对方的神情,状似无意的问道。
就在这时,只停一阵门铃声响。
“我去看看,二位稍等。”
芹姐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起身踩着厚底毛绒拖鞋快步走去门口,不一会儿就听个温温柔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真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
“不晚不晚,就你自己过来的啊?也不带个助理,多不安全。”芹姐的声音里透着十二分的热情。
声音落地,芹姐挽着个女孩走了过来,而宣荀已将半只女士烟装进了塑料证物袋。
一头齐腰秀发,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柔光,长到脚踝的咖色棉袍勾勒出纤细的腰身,脸上带着黑色的口罩,看不清面容,只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波光盈盈。
芹姐看宣荀和老汪都站了起来,一脸探寻的样子,便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权佳宝,最近那部超火的民国剧《恰逢悲伤欢喜时》,我们宝宝是女二号。”
宣荀不置可否的点头示意了下,想他从小到大,除了《三国演义》就没看过一部完整的电视剧,对如今的明星更是一个也不认识。
老汪站在一旁却不由的面露喜色,自己的宝贝女儿今年初二,最近正迷这部叫什么“悲喜”的电视剧,这要是能拿个签名回去,闺女指定高兴,可转头看了一眼宣荀,又连忙把这个念头压了回去。
“既然这样,那就一起聊几句吧。”宣荀率先坐下,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芹姐为难的看了看身旁的佳宝,又看看宣荀那一脸不好说话的样子,最后还是拉着女孩坐了下来。
“权小姐和温妮熟悉吗?”老汪摊开记事本,语气温和地问道。
袁家宝将自己的口罩轻轻拿了下来,果然是面容姣好如秋月,气质清丽似仙子。
“温妮姐是大前辈,但平时大家都是各忙各的。”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宣荀看了女孩一眼。
“是的是的,不熟不熟。”芹姐从旁帮腔道。
“那权小姐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宣荀看了看芹姐,“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吧?”
“咳,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手里有个电影的本子就觉得佳宝合适,老早约好了今天来谈谈见组的事。” 芹姐边说边拍了拍女孩的手。“谁成想昨晚……,这事啊都赶到一起了。”
宣荀没有说话,眼睛越过对面的人,目光落在前方背景墙上面两排帅哥靓女的艺术照上,旁边还附着各自的名字和作品介绍。
“权小姐好像不是你公司的艺人吧?”宣荀不紧不慢的将所有的照片看了个遍,才开口确认。
芹姐心里不由得一怔,脸上有些不太高兴,自打两位警察进门,她也算强打精神配合着,可这姓宣的一直冷这个脸,说话也不客气。
“刚不是说了嘛,这个圈子不大,有了资源大家也常互通有无,谁合适谁就上呗。”芹姐说的很是大方豪气,“我这人啊就是热心肠,仗义!
宣荀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过多,站起身看了看窗外,“温妮身边的工作人员,今天都不过来吗?”
“哦,这个事啊,温妮的司机、助理和化妆师都是她自己出钱请的,不归公司管,不过今天一早我亲自挨个都通知了,可没一个听我的啊。”芹姐摊摊手,一脸我也很无奈的样子。
“你最后一次见到问温妮是什么时候?”宣荀的语气突然冷了起来。
“最后一次?”芹姐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就是红毯仪式开始之前,5点多吧,有问题吗?”
“当时温妮的状态怎么样?”宣荀没有接她的话,继续问道。
“看着挺好的,能说会道的和以前一样。”
宣荀点点头,客气了两句便和老汪起身告辞,芹姐微微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立马轻松了不少。
宣汪两人大步走出公司,刚站在玻璃大门前的台阶上,就见一辆黑色S320疾驰而来,然后一脚刹车,当当正正的堵在了台阶下面。紧跟着一个身穿黑西服,手带着白手套的年轻司机麻利的下车,小跑着拉开了后车门,一位半大老头挺胸叠肚的迈步走了出来。
“嗬,这排场够威风的。”老汪低声来了一句。
老头子头戴白色窄沿儿薄呢渔夫帽,内搭白色立领羊毛衫,外穿白色羽绒马甲、同色休闲长裤。
“也不怕冻着。”老汪嘀嘀咕咕。
就在这时,宣荀只觉身边一阵香风猛地刮过,原来是芹姐脚踩厚底拖鞋从门内冲了出去来,几步迈下台阶,双手紧紧搭上了老头的胳膊,笑的满面春风。
老头子面无表情,两眼只盯着宣荀上上下下的打量,然后转脸瞧了瞧身边的女人,皮笑肉不笑的扬声道,“又觅着新人了?这次准备怎么捧啊?”
“看你说的,这两位是市局的刑警。”芹姐一脸娇俏,连忙出声解释。
“哦,那是误会了。”老头微微一点头,面上的表情松快了不少,大步迈上台阶,昂着头、擦着宣荀的衣服走了进去。
……
这一忙就到了饭点,老汪饿的肚子咕咕叫,两人驱车来到南城的一家拉面馆,点了两碗毛细,半斤酱牛肉,外加两碟泡菜。
几口温热的汤水下肚,火烧火燎的饥饿感瞬间散了不少。宣荀用筷子挑着面细嚼慢咽,在心里一遍遍的过着刚才走访的情景。
资料上说,李琴琴做了温妮10年经纪人,而温亦是她公司最赚钱的艺人没有之一,就在去年夏天两人还姐妹相称的接受采访,亲密的好像一对儿连体婴,可转眼物是人非,在为人圆滑老道的芹姐脸上却看不到什么悲伤的神情,是生意人本就现实冷漠,连装都懒得装?还是这里头另有隐情?
“吃着饭还在想案情?难怪你小子升的那么快,不服不行啊。”
老汪是军转干部出身,从某部侦察连指导员的位置上转业后,分配进了夏州市局,所以吃起饭来依旧保持着当初风风火火的习惯。
“温妮助理、化妆师和司机的联系方式你都有吧?”宣荀放下手中的筷子,轻声问道。
“有,放心,住址电话都有,昨晚时间太紧,光是排查隔壁几个房间就花了不少时间见,要不就把他们三个一勺烩了。”老汪说着拍了拍衣兜里的记事本,笑眯眯地说道。“这个姓李的长得刁,说话也虚虚实实的,不知真假。”
宣荀警官大学毕业,年届30,头脑灵活做事冷静,但有时办事稍显强硬。老汪性格和软、工作上细致周到全,两人搭档,配合默契、相得益彰。
迅速吃完简单的一餐,宣荀驾车来到了城南的内环边上,放眼望去前方是很大一片待拆的棚户区,午后这个时段,正是老头老太太们成群结队坐在外面晒太阳的时候。
宣荀看着坑坑洼洼、狭窄悠长的巷子,再看看自己的大吉普,最后还是在远一点的空地停了车。
老汪长着张团团的圆脸,看着就和善可亲,由他按着本子上的地址一路向周围的大爷大妈打听开道,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在巷子里绕了半天,眼看就要迷晕转向的时候,一抬眼,对面恰好是他们要找的簸箕巷114号。
咚咚咚的敲门声招来狗吠不断,等了半天才听吱扭声响,一个身穿红色毛背心的壮汉拉开了门板。
“谁啊?”壮汉的声音又粗又哑,两眼红的像兔子,一看就是中午没少喝。
“警察。”老汪扬了扬手里的证件。
“报告政府,牌局都撤了,以后也不打了。”壮汉涨红着大长脸,嗓门瞬间低下去大半,急忙解释道。“真的,请政府看我以后表现。”
“没问你这事,这儿是不是住着一个叫秦娟的姑娘?”老汪歪头向院里打量。
“哦,找大娟的啊?她就住西屋,怎么着也犯事了?嘿,平时看着挺老实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大汉一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顿时长出一口气,说话都活泛了。“政府需要帮忙不?里边请、里边请……”
这是间不到10平米的小屋,棚顶不高,身高1米8的宣荀站在房里感觉一抬手就能摸得到房梁,但屋内收拾的却是窗明几净、井井有条。
大娟是个胖胖的姑娘,二十多岁,五官端正,衣着朴素。她忙请两人坐下,又从桌上的塑料暖瓶里倒了两杯温开水,双手递了过来。
“杯子都是新的,市场清仓买多了,二位别嫌弃。”大娟的声音很好听,普通话说的十分标准,就是鼻音有些重。
“你别紧张,我们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些温妮的事,你也坐啊。”老汪看大娟面善老实,语气和缓的说道。
“温妮姐她……,李总打电话过来时我都蒙了。”大娟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你不是她的贴身助理吗?她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
宣荀看着眼前这个止不住眼泪的姑娘,疑惑的问道。
“咳,说起来也算凑巧吧。”大娟用手背抹抹脸上的眼泪,叹口气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