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江小楼流掉的那个孩子……会动?”
在几个惊恐万分的女知青当中,陶映篱的淡定显得格格不入。
“是啊!你都不知道,雅芳这几天都被吓成什么样了!天天疑神疑鬼的,睡都睡不好,双眼皮都困成三层了!”
许红霞觉得这故事太过离奇,半信半疑地问道:“会不会是雅芳姐平时没遇到过别人流产,吓到了,晚上睡觉做噩梦把梦里的东西当真了呀?”
徐荣珍摇了摇头,说道:“雅芳她下乡比我还早一些,就是因为胆子大,才被选上放了卫生所的护士。往年村里也不是没出过人命,死人她都见过,我觉得她不至于因为江小楼流产,就吓得分不清做梦和现实。”
“可这也太不唯物主义了。”程素秋听得直摇头,“这可比赵跃进讲的黄大仙的故事还离奇呢!退一万步讲,即便真的有鬼,也不会附在一个还没成型的胎儿身上吧!”
徐荣珍被问住了,歪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不过江小楼流产这事,算是在村里传遍了。”
这时窦敏看了陶映篱一眼,说道:“要我说,你也够倒霉的,摊上这么个继姐。你和她毕竟是一个家庭出来的,她被人议论,恐怕也要连累你被人嚼舌根呢!”
陶映篱还在想着钱雅芳遇到的怪事,心不在焉地说道:“嚼舌根的人本来就不在乎真相,只是想通过抹黑别人掩盖自己的嫉妒,他们看不惯我在前,找到议论我的机会在后,即便我是道德标杆,也不可能管得住他们的嘴的。”
看来那个佛牌里的东西,是附在江小楼肚子里的孩子身上了。
只不过那东西也没料到江小楼会突然流产。
它当时拼了命地往钱雅芳的方向爬,应该是因为钱雅芳是个身体健康的女人,远比江小楼更适合被寄生。
但钱雅芳的丈夫拉开了窗帘,和钱雅芳站在了阳光下,那东西畏惧阳光,才会化成白烟,又缩回到了江小楼身上。
而且这一次江小楼肚子里没有了胎儿,那东西恐怕就只能藏在江小楼身上了。
要是江小楼再怀孕,恐怕……
想到这,陶映篱抬头看向许红霞,问道:“那天你在场,你还记得那个接生婆给江小楼看过之后,说了什么吗?”
许红霞回忆了一下,说道:“她就是说江小楼肚子里的东西清理得挺干净的,回去养养就好了,去大医院也就是多开点药而已。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接生婆还和妇女主任去厨房里说了什么,我当时帮忙端热水进屋,听了一耳朵,那接生婆的意思,好像是江小楼以后……很难有孩子了。”
几个女知青都张大了嘴巴,很震惊的样子。
屋子里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说道:“江小楼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恨白予安一辈子吧?”
想不想生是一回事,能不能生又是另外一回事。
江小楼直接被白予安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深仇大恨了。
许红霞翻了个白眼,说道:“那也是白予安活该!江小楼怀孕,难道不是他的责任吗?自己担不起责任,还把人家害成这样,我要是江小楼,我就把他送进去吃枪子!大不了同归于尽!谁要和这种人结婚啊?”
几人正说到这里,陶映篱突然咳嗽了一声,暗示有人过来了。
几个女知青顿时安静下来。
这时村里一个年轻小媳妇推开门走了进来,冲陶映篱说道:“陶知青,你快回知青点看看吧,你家里人过来了!”
陶映篱立刻站起身,有些意外地问道:“都有谁来了?”
“白知青的爸妈来了,你和江知青的爸妈也来了,听大队长说,好像是来商量江知青和白知青的婚事的。”
陶映篱一开始本以为只有白家父母会来,亦或者再跟来一个江采萍,没想到陶羡君也来了,于是只好暂时关了店,和其他女知青一起回了知青点。
由于有着原主的记忆,陶映篱一回到知青点,就把记忆里的人和眼前的人一一对应起来了。
白家父母和陶羡君都在厨房坐着,江采萍不在厨房,应该是去宿舍里看江小楼去了。
陶映篱站在厨房门口,观察了一下厨房里的三个中年人。
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中年男人是白予安的父亲白九奚,戴着金丝眼镜、眉目清冷、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是白予安的母亲冯静安。
最靠近门口,五官立体、生着剑眉,底下却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的男人,正是陶映篱的父亲陶羡君。
“爸爸。”陶映篱认出陶羡君,就走进了厨房。
陶羡君在陶映篱进门的那一刻就起身相迎,走到她面前端详了好一阵,像所有孩子离家在外的父母一样,说道:“瘦了。”
“哪有……”
陶映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她这几个月吃得比下乡前还好,只有可能胖,不可能会瘦的。
陶羡君还是坚持道:“不下乡肯定比现在胖。”
这时白家父母也走了过来。
冯静安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比从前更漂亮几分的陶映篱,愧疚的同时也很遗憾。
她一向尊敬自己的恩师,对陶映篱也像对待亲女儿一样,巴不得亲上加亲。
谁成想自己那小儿子不争气,干出那么多荒唐事来!
现在她可没脸再提什么亲上加亲的事了,只盼着阿篱别因为小儿子,连带着与整个白家生疏了。
“冯阿姨。”
陶映篱主动打招呼,让冯静安受宠若惊,上前拉住她的手,低声说道:“阿篱,阿姨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
这时白九奚用胳膊碰了一下妻子,说道:“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我们两家是世交,阿篱就和我们的女儿没两样,从前的事就别再提了,免得让人误会,对阿篱更不好。”
自己儿子不争气,做了那种丑事,白九奚也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家曾经打算让儿子娶陶映篱。
这年头女人的道德枷锁更重,说出去反而影响陶映篱的名声。
冯静安反应过来,也连忙打住了这个话题,转而对陶映篱嘘寒问暖道:“怎么样,你这几个月在乡下辛不辛苦?我听老师说,你在村里当上了双代员?”
江采萍从女知青宿舍出来,看见冯静安对江小楼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不闻不问,却上赶着凑到陶映篱身边问长问短,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