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萍本人,段位是比女儿江小楼要高的。
毕竟江小楼达成目的,还要借助佛牌这种外物,江采萍从一个穷苦乡下人家的姑娘,混到现在这个社会地位,靠得却全是自己的心机和手段。
而且和江小楼不一样,江采萍长得挺漂亮的。
在江小楼外公外婆长相都很平庸的前提下,能生出江采萍这样的女儿,已经算是中了基因彩票了。
尽管江采萍的五官单拿出来并不是特别出彩,可凑在一起,却说不出得和谐,天然自带一种柔弱小白花的气质,即便如今岁数大了,看上去也十分清丽。
而且江采萍的面相一打眼看上去就很善良,声音也温温柔柔的,仿佛这辈子都没做过坏事似的。
里常说的佛口蛇心,讲的就是这样的人。
遇见这种人,一旦没能识破她的本性,就会被她骗得很惨,被卖了兴许还给人家数钱呢!
陶映篱站在厨房里,抬头看见江采萍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便抱着手臂不说话了。
白家父母和陶羡君这才注意到,江采萍站在门口。
几人虽然没说什么,态度上却没有刚才那么放松了。
江采萍暗自咬了咬牙,却没有发作,只呆呆地看着陶映篱,仿佛受到了重大打击似的,喃喃说道:“阿篱还是这么漂亮,一点也没变呢……”
实际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采萍的心里恨极了。
她厌恶陶映篱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更多的还是为了她自己。
她最看不得陶映篱这张脸。
因为陶映篱这张脸不仅像陶羡君,还像前头那个短命鬼乔挽清。
这张脸青出于蓝,完全是挑着父母的优点长得,哪怕最挑剔的人,也挑不出任何缺点。
只要有这个人在,江采萍就永远活在乔挽清的阴影之下,不得不承认自己除了活得久之外,处处都比不上陶羡君的原配妻子。
更别提乔挽清根本不是那种人死如灯灭的普通人,她是个电影明星!演过好几部电影的女主角,死前几乎家喻户晓!
直到现在,陶羡君还保留着乔挽清的各种相片和剪报,出差都要随身带着,别人连碰都不能碰一下!
这让江采萍怎么可能不恨陶映篱这张带着乔挽清特征的脸呢!
她恨不得把陶映篱的脸皮撕下来!
江采萍心里恨意翻涌,面上却还是一片温柔慈爱,失神地望着陶映篱的脸,许久才落寞地说道:“阿篱过得好就好。”
慈爱后妈的人设倒是立得很稳。
然而江小楼近来的做派,早就让在场的几人彻底认清了江采萍的为人,所以她的话说得再漂亮,也没人接招。
厨房里安静下来,气氛一时透着股尴尬。
冯静安受不了江采萍假惺惺的态度,就拉着陶映篱的手,说道:“阿篱,带阿姨去你们屋里坐坐吧!阿姨挺好奇你在这边的生活的。”
陶映篱就带着冯静安进了女知青宿舍。
许红霞几人自从回了知青点,就好奇两家长辈是什么样了,只是碍于礼貌没好意思凑过去围观,此刻陶映篱把冯静安领进来,她们几个的目光顿时像探照灯似的射了过来。
只有江小楼因为身体虚弱,双眼无神地躺在被窝里,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
冯静安来知青点的路上,就从妇女主任那里知道了江小楼流产的事,所以进屋之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江小楼形容枯槁的样子,还是吓了她一跳。
冯静安张口结舌地望着躺在被窝里,瘦得不像个成年人的江小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人皮肤蜡黄,又干燥粗糙,嘴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还浮着一层死皮,眼窝也深陷着,瘦得颧骨更加突出,一双手也变得像鸡爪似的,因为暴瘦而皮肤松垮,使得手上出现了明显的褶皱。
那一刻,冯静安对江小楼的不喜瞬间转为了怜悯和震惊,心中愈发愧疚自己没有教育好儿子。
无论江小楼再怎么不谨慎,她儿子也不应该把人家害成这副模样。
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小楼,你……”冯静安僵立在地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时江小楼的眼珠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看向冯静安,沙哑着声音说道:“冯阿姨,我想见见我爸爸,您能帮她把他叫过来吗?”
江小楼方才那副万念俱灰的样子,就是做给冯静安看的,为的就是利用冯静安的愧疚心,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因为陶羡君认清了她妈妈江采萍的为人,是不会被江采萍叫过来的。
她的所作所为,陶羡君也都已经知道了。但她必须要和白予安结婚,所以要设法让陶羡君缓和态度,给她的婚姻增加筹码。
而她现在形容枯槁的样子,就是让陶羡君心软的最大武器……
想到自己变成这副模样,还要自己利用自己,江小楼的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
这个主意还是她的好妈妈江采萍出的。
江小楼的目光冰冷一片。
她知道江采萍对她的爱非常有限,要不是陶羡君当初宁可和父母决裂,也不要再生孩子,江采萍是不会把精力都投注在她身上的。
江采萍更想要一个有陶羡君血脉的儿子,所以刚结婚时就时常在她耳朵边念叨,让她以后有了弟弟要如何如何。
左不过就是一切以弟弟为重罢了。
可江小楼并不想有一个弟弟,她清楚自己在陶家的地位有多尴尬,如果有了弟弟,她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所以当初江采萍把陶羡君结扎的事告诉他父母的时候,她江小楼才会跑到陶羡君面前告密、表决心,说不希望有人分走妹妹的宠爱。
这一切江采萍根本不知情。
也正因如此,这么多年来,陶羡君一直对她不错,时不时就会贴补她一些零用钱。
直到陶映篱被撺掇下乡……
江小楼回忆到这的时候,冯静安已经出了女知青宿舍,去了厨房。
不多时,两家的长辈就从厨房出来,进了女知青宿舍。
江采萍一进屋,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似的,哗哗地流了下来。
陶映篱眉头一挑,心想:
重头戏要来了。
像是呼应她的想法似的,江采萍的声音适时想起。
“对不起,羡君,我知道小楼犯了大错,可她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看着她变成现在这样,我这心里实在是不落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