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护卫把他押下去后,朱棣才叹了口气,对诸将道:“这个李坚,真是坠了他爹的勇武之名。”
“此人滑头的很,我要是不吓吓他,他恐怕不会这么老实,还要闹别扭。”
这话引起了不少将校的感触,他们在战场上用命搏杀,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福泽子孙。
但若是碰上没出息的子孙,他们拼搏出来的家业恐怕很快就被败光了。
这个李坚的父亲叫李英,骁骑右卫指挥佥事,当年随太祖高皇帝开国,征元朝云南王的时候在乌撒力战身亡。
太祖高皇帝悯其忠勇,特让其子李坚尚大名公主,授驸马都尉。
可观其现在这般模样,不仅不能再建功立业,反而还这般贪生怕死、不学无术,恐怕等到其子、其孙那一代,李家的福泽就消耗殆尽了。
“虎父未必无犬子。”
“唉~我家老大还不如李驸马呢,只能指望老三了。”
“下次再出征,我也得把我儿子带上,省的他一天天在家里,不干正事……”
“还是王爷有福,世子博学多识、高阳郡王勇猛无铸、三郡王机智过人。”
帐内气氛一滞,众将齐齐望向说话的朱能。
这个浓眉大眼的货看似老实,可每次拍马屁都是最积极的那个。
朱能对他们的目光毫不在意,继续笑着道:“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龙生九子,个个不凡。”
话音落下,立即有人附和起来。
“这话不错,龙生龙子,龙子自然与普通人不一样。”
“高阳郡王他们固然天资聪颖,可也离不开王爷的教子有方……”
“教子有方……”
朱棣突然冷笑一声:“本王倒是有一教子良方可分享给诸位,诸位想学吗?”
“王爷愿意传授,臣等焉有不学之理?”
将领们都很兴奋。
“北平的百姓都知道,棍棒之下出孝子。”
朱棣冷笑着道:“要是不听话,那就是打得轻。”
正相视而笑的朱高煦和朱高燧的笑容同时僵住。
将领们无人开口,帐内充斥着尴尬的气氛。
“把顾成带过来吧。”
朱棣对帐门口的亲卫道。
“是,王爷。”
亲卫逃跑般远去,似乎想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片刻,被五花大绑着的顾成便被带到了营帐。
朱棣望着他花白的头发,轻轻一叹,对他的态度又比对李坚温和多了:“顾老将军,你也是我皇考身边的旧臣,如今怎么也来领兵攻我?”
说着走上前亲手为他解开身上的绳子。
顾成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殿下,老臣为奸人逼迫,冒犯殿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罪不容恕!”
“老臣今日有幸再见殿下,如见太祖,若容老臣不死,定竭犬马之诚以为
报。”
“勿要说这般重话。”
朱棣将他搀起来道:“今日你我能相见,乃皇考的在天之灵将你送来。”
帐中将领们对这温情一幕毫不意外。
顾成今年已经七十岁,是当初太祖高皇帝渡江时的亲兵。
后来为大明开国南征北战,功勋卓著。
但这并非重点,重点是当初燕王少时被太祖安排在军中历练,就曾在顾成的账下做过小旗、总旗,颇受其照顾。
二人是有情谊在的。
最后,朱棣让人将顾成送回北平。
明面上对外宣称将其监禁起来,暗中则让顾成去辅佐士子朱高炽守城。
他还特地给朱高炽去信,让他遇事多向顾成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将。
此外,燕军还俘虏了数名南军大将,连此次南军的右副将军、耿炳文的副手甯忠都在其中。
这些人不管是否愿意归降,都被朱棣一股脑儿地送往了北平。
处置完这些人后,朱棣终于有了歇息的时间。
月上中天,繁星点点,营内灯火通明。
今日这场大战足足打了一个下午,再加上先前的行军、准备,他已经很累了。
但当朱棣出来,准备草草吃些干粮睡觉时,突然听到一阵骚乱声。
他眉头皱起,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王爷!”
营中有卫兵远远望见他,立刻迎上来。
“这些人在干什么?”
朱棣皱眉远远望着那些被俘虏的南军,看着他们三五成群,叽叽喳喳地讨论。
“王爷,这些人都是今天主动投降咱们的南军。”
这百户面带不忿:“现在这是又打算叛逃了。”
朱棣沉默了片刻,道:“你把他们都召集到一起,再从中选些主事的出来,本王有事吩。”
“是,王爷。”
此次被俘虏的南军足有一万四千多人,聚在一起,呜呜泱泱。
但当朱棣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这些人又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有些畏惧地望着他。
数十个被选出来的南军来到前方,这些人或是小旗、总旗,或是百户。
至于千户以上的,都被分开关押了。
“尔等听好了。”
朱棣面带疲惫,不想同他们废话:“凡投降者,吾任其去留!”
“人都有父母妻子之思,本王能理解尔等。”
“有想走的,明日来寻本王便可,本王给尔等盘缠粮食,再派骑兵将其援送出境。”
“但若有私下逃跑,为巡逻骑兵擒获的,本王必不免尔等罪责!”
“本王全尔等求生之念,尔等莫要自行寻死!”
说完后,他直接转身离开。
前方的南军将校们愣在原地,似乎没想过燕王竟然愿意让他们回去!
而且还送盘缠!
“还愣着作甚!快去和后边听不到王爷话的人说吧!”
看守的他们的燕军上来赶着他们回去,边走边嘟囔:“真是便宜你们了,想走的明天来领碟子!记名字!要是下回还叫我们抓着,可就没这种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