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说的没错,但将领们听完后更迷糊了。
耿炳文确实会兵合一出,但问题是如此不是更难打了吗?
趁其不备,先以数量优势击溃北岸的五万兵马,然后再对付南岸的五万兵马,这不才是最佳办法吗?
朱棣看着他们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若不令其知,直接杀到真定,虽能胜其北岸之军,但南岸兵马趁我战至疲惫之时,击鼓渡河,我军劳师其则逸力,届时便胜负难料了。”
“且我让张保去,也是欲令南军知雄县、鄚州之败,以夺其士气。兵法所谓先声后实,即是此矣。”
将领们有的若有所悟,有的将信将疑……
“可是那张保……”
有人不是很信任这个主动来投的朔州卫百户。
正所谓兵不厌诈,他也可能是南军派过来的,或者有可能回去后就变了卦。
朱棣看了他们一眼,继续道:“人委身归我,当推诚任使,用人不疑。我已用诚心待张保,他当心有所感。”
“且就算其本为南军暗间,去一张保,又于我何损!”
有的将领轻轻点头,有的则陷入思索。
张保若能回来,那这赏赐的金钱、千户的职位自然要如数给他,这是别人拿性命冒险换来的,又是王爷亲令赏赐,不可能少了。
可若他又改变主意、投了南军,那这些东西还留在燕军,财物什么的并无损失。
且就算张保再变节,他也不能向南军提供什么消息了。
毕竟朱棣要他提供的消息本就是燕军即将来袭,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张保在燕军中所留的这几刻钟,什么机密也看不到,他也只能提供燕军即将来袭这个消息。
也就是说,无论张保是否变卦,南军都能知道燕军即将来袭,王爷的计划都能正常实施。
有人细细回想方才的情况,面上满是愕然。
原来就在方才那短短一小会的时间里,王爷就已经想好了一切。
不少将领心中的佩服难以言表,自认为自己绝对不可能做到。
“再休息片刻,立即启程!”
朱棣环视四周,沉声道:“这次走大路!”
“是,王爷!”
将领们齐齐应声……
八月二十四。
燕军一路沿河向西南而来,快速行军,终于在今日抵达了无极县。
再走几十里,便能抵达真定,与耿炳文的南军短兵相接。
交战之前,大军稍事休憩,恢复体力和精力。
朱棣站在山坡上向真定的方向远眺。
林间笼着淡淡的薄雾,与燕军生火做饭产生的烟气混杂交织。
朱高煦和朱高燧就跟在他身后,前者面上带着兴奋与期待,似乎迫不及待要参与接下来的大战了。
后者的表现虽比上次在雄县攻城时强了不少,但眉宇间还存在对大战的担忧。
“胆气不足,害人害己。”
一道沉重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朱高燧身子一僵。
他以为朱棣是在说自己,磕磕巴巴地解释道:“爹……其实我不是怕……”
一阵脚步声从后方传来,宦官马云来到此处,小声提醒道:“王爷,诸位大人们到齐了。”
朱棣回过身,诧异地看了朱高燧一眼,随后便一路向营帐走去。
朱高燧愣在原地,直到朱高煦把他拍醒,他才注意到对方脸上嘲弄的笑容。
“你还不打自招了?”
“我……”
朱高燧的脸涨的通红,想狡辩几句,但朱高煦直接转身去追朱棣了。
他也不得不追上去……
“王爷。”
营帐中的将领们见朱棣回来,纷纷望向他。
“前方便是真定。”
朱棣来到沙盘前,直入主题道:“敌众我寡,诸位觉得我等该如何破敌?”
问出这话后,他扫视着周围诸将,观察他们每个人的反应。
犹豫了片刻后,开平卫千户胡鄯还主动开口道:“王爷,末将觉得直入真定并非上上之选。”
这几日的行军中,燕军内部早就有了另外的潮流。
朱棣望向发声的人,轻轻点头,示意他继续说,这也是他今日之问的目的。
得到鼓励的胡鄯稍稍松了口气,开口道:“咱们可以先去新乐,观察南军的动静,然后再决定是该直击真定,还是在新乐等候南军来攻。”
“毕竟耿炳文善守不善攻,若能以逸待劳、等他们攻来更好。”
他话音刚落,又有几名将领出言支持。
“末将以为当直趋真定!”
张玉向前一步,抛出了截然相反的观点:“南军虽众,但其新集未齐,我军乘连胜之势,一鼓作气定可破之。”
他说完后亦有不少人点头,表示赞同。
朱棣终于笑了,他点点头:“张玉之言,甚合吾意。”
以胡鄯为首,刚才提议去新乐的几个将领不约而同的都有些紧张。
朱棣并未理会他们,他望着桌上的沙盘,沉声分析道:“新乐僻于一隅,我等若逗留于彼处,锐气已馁,贼引众来战,势力不均,若等揣度能胜否?”
“反而直抵真定,贼众新集,纪律未定,人心不一,乘我士气有锐,一鼓而破之。
“王爷高见!”
朱能兴奋地一拍拳头:“直接打,他们肯定受不了!”
越拖沓,胜算反而越低。
胡鄯等人低下头,已经隐隐明白了朱棣的用意,再也不敢说什么。
休息片刻后,大军再次开拨。
翌日上午,燕军抵达了真定郊外,此地距真定城还有二十里。
“王爷,有收获。”
张玉急匆匆地策马而来,禀报道:“方才下面人抓到了一个出来的打柴的南军,他说真定只在东北方向设了防,西南方向是空着的。”
朱棣轻轻点头,他们就是从东北方向攻来,南军做出如此应对很正常。
但既然被他们提前掌握了这个情报,那或许就能以此破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