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军兵分数路,向真定城悄然靠近。
与先前两战不同,此次朱棣亲领一路兵马,悄然绕行到了真定西侧。
“果然,他们没设防!”
朱高煦在马上伏低身形,以望远镜看着城门处的情形,语气兴奋:“咱们直接杀过去,说不定他们连城门也来不及关。”
朱棣摇摇头:“内城门紧闭,就算攻下外城门也难以破城。”
真定与保定、北平并称为“北方三雄镇”,有着同北平相似的结构,城门外还有一圈瓮城。
朱高煦也一顿,他知道朱棣说的是事实。
“且今次是为败南军而来,并非为破城而来。”
“真定能破便破,若不能破也无妨。”
朱棣非常清醒,就算攻下真定,等下次朝廷大军卷土重来之时他们也得放弃这里。
以燕藩的实力,现在远远无法和朝廷硬碰硬。
只有先击破几次朝廷的来犯兵马,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力量,磨去他们的士气和信心,才是燕军南下的时机。
放在之前,朱高煦对这种话肯定左耳进右耳出,都懒得思考,反正朱棣怎么说,他怎么做就行了。
但这次他却将这话留在了脑子里,若有所思。
朱棣以望远镜遥遥望着远处的西城门,远处的大路……
城门处只有少数几个懒散的南军在把守,寥寥几个士卒从城门出来,踏过护城河与吊桥来到外面打柴、打水……
“耿炳文的运粮队。”
朱棣突然出声,朱高煦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他又拿起望远镜遥遥看去。
一行近十个军士拉着马车,车上则堆着一袋袋军粮,正翻过西山,向真定城赶去。
“朱高煦、刘远、孙元超、薛禄!”
朱棣放下眼前的望远镜,一连点出四个人,沉声道:“跟我过去!”
“是,王爷!”
朱高煦和薛禄四人当即策马而出,没有一句疑问。
若是人多,肯定会引起城门处守军的警惕,让他们提前关闭城门。
而且还会吓到那队南军运粮队,让他们提前逃走。
如今只有五骑,就算运粮队远远见到有人来,且分不清敌我,他们也不会怕五个人怕到逃跑……
快马飞驰,朱棣一行五人向运粮队飞快逼近。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他们的动静,但出乎五人预料的是,他们根本毫无反应,甚至还继续有说有笑地往前走。
直到朱棣等人逼近,他们才稍稍严肃起来。
还未看清来人,为首的运粮官似乎就为朱棣身上高位者的气势所摄,上前行礼:
“大人。”
其他几个南军士卒也有些拘谨地低下了头。
朱棣轻轻点头,他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
燕军和南军的甲衣本就差不多,而且他们也没带什么证明身份的旌旗,他脸上也没写着“燕王”两个字,这些人将他们认成南军的将领也很正常。
毕竟前方就是真定,正常人都不会想到燕军的将领竟然敢孤身到这种地方来。
“吾从盂州来。”
朱棣向西指了指,紧接着便问道:“侯爷不是要把南岸兵马尽数调到北岸来吗?何时调动?”
“昨天开始调的,现在已经调完一大半了。”
运粮官语气中带着几分谄媚:“都在东边防着燕军呢!”
“现在过了河的都在东门扎营,从城门一直到东边的山头上都是!”
“大人您过去就能看见了。”
朱棣轻轻点头:“我得先去拜见侯爷,他也在军营里?”
“对,侯爷的营帐就在东边。”
运粮官颇为积极,似乎想给眼前这个大人物留下点好印象,让他记住自己:“自从前两天南岸的兵马开始往北转后,侯爷就到那边去了。”
“还经常有藩司衙门的大人去那边找他呢,您要是去了说不定能见到他。”
后方的朱高煦与薛禄几人对视一眼,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朱棣对这队运粮的士卒轻轻点头:“你们去吧。”
“是,大人。”
为首的运粮官面上虽有几分失望,但也不敢多说,急忙领着自己的属下向真定城赶去。
朱棣转向身后几人,沉声道:“薛禄,你立即回去领六十骑过来。”
“是,王爷!”
薛禄调转马头,立即向来时奔去。
“孙元超,你先去城东,告诉张玉、马云即刻发兵,进攻南军营地!”
“是,王爷!”
朱棣望着他的背影,默默等着薛禄。
……
真定城东,南军军营。
耿炳文帐中摆着真定附近地形的沙盘,沙盘对面立着一个着绯袍的中年官员。
平燕布政使司右参政,柳至。
“侯爷,下面人探清燕军到哪了吗?”
“暂时没有。”
耿炳文摇摇头:“昨天那个张保的话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如今只是先做防备罢了。”
“我已经派人联络潘忠、杨松处,这两日就有消息。”
“那就好。”
柳至稍稍松了口气,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军营了,昨天暴昭甚至都亲自来了一趟。
对真定的兵马和平燕布政使司来说,张保传回来的消息实在太过惊悚。
不声不响间,潘忠、杨松的数万人马竟然已经尽没于燕军之手?
雄县、鄚州也全部落入对方掌控?
不仅如此,燕王还亲领大军,正在向真定赶来,意图来一场奇袭?
他们不是没想过会与燕军交战,只是没想过这场战场会发生在家门口,而且还来的如此突兀、被动。
“柳大人,你们无需担忧。”
耿炳文将他送出了营帐,安慰道:“就算几日后燕军来袭,真定也定不会有失。”
“燕王久攻不下,必会露出破绽,那时便是大破燕军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