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来时的路上,见到不少的寒瓜,你带人去摘上二三十个沉到井里凉着。”
趁赵二狗刚听了个开头,陈子御就想把他支出去。
“官人,小的能不能等会儿去?”
“赶紧滚蛋,再啰嗦劳资立马就收拾你。”
几脚踹走了赵二狗,但是陈子御拿正在耍宝的冯远没办法,恨不得钻到桌子下头。
头目们的哄堂笑声掀翻了结实的‘聚义堂’青瓦屋顶。满地都是捂着肚子打滚儿的土匪。
坐在陈子御身边的‘病毛虎’整个人趴在桌上,拳头把桌子锤的震天响,都笑不活了。
“大寨主,大伙儿各个都有匪号,陈兄弟也不能免俗,请大寨主赐号。”二不愣登的‘不怕死’跳出来说道。
尼玛,你是真的不怕死,满坑满谷的就你一个二愣子跳出来。
陈子御也不怕丢人了,反正自己吃了今天这顿饭就走,管不了那么多了。打又打不过,只能咬着牙把气憋回去。
“额,这个,那个,还是大伙儿给个意见吧。”罗彪这个二百五十毫升的脑容量显然处理不了这个问题。
“要不,就叫‘遭瘟鸡’?”一个土匪提议。
鸡?你家全是鸡,八辈儿都是遭瘟的鸡陈子御恨不得砍了这傻货。
“不好,我觉得‘白脸儿羊’合适,陈兄弟就是一小白脸儿,身子骨还弱弱的,跟羊咩咩一样。”
咩你大爷,有机会劳资肯定拿棍子捅你孙子腚眼儿。
“去去去,都是啥水平,看劳资滴”一个看着憨厚的汉子否定了众人的意见,深吸一口气状做深沉道“‘酸菜狗’大伙儿觉得如何。”
陈子御怒气值从一百二直接飚到三百六,举着板凳上去用了全身的力气就要掀这汉子的天灵盖儿。
“你是文人,就不要学着搞五把抄,来,喝酒”病毛虎轻轻的一伸手就把板凳夺了下来,一巴掌就把陈子御拍在桌上了。
“哎,别先说不行啊,我这可是有出处的。‘酸’表示文人迂腐,没听过人家都说酸秀才吗?‘菜’说明,陈兄弟身子文弱,‘狗’说明陈兄弟识时务,打不过就跑。”
“陈先生是个有本事的,可不敢怠慢了。山寨七八年都没这么热闹了。瞧,众头领高兴的就像娶了新媳妇儿。”
聚义堂门口两边站岗的小喽啰对视一眼,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最终,大寨主发了话,陈兄弟是文人用不着匪号,众土匪也就放过他了。
上菜了,这饭就不是人吃的,山寨的伙夫就该拉去喂猪。上的菜都很硬实,也丰盛。但是你见过用脚盆盛菜的吗?这帮土鳖就是。
桌上一溜儿摆着十多个大木盆,全是荤菜,不见半点儿绿色,全是猪、羊、鱼。
吃到嘴里虽然有点盐味儿,但也是苦不及及的,不用想肯定用的是掺着土沫儿的私盐,还是蒸得半生不熟的。
就一个菜式陈子御没见过,瞅着上面飘着三指厚的猪油,闻着像是熬的臊子,问过才知道,这是主菜‘肉糜’。
头目们一人搞了一大海碗,吃的跟圈里的猪一样。
陈子御捂着嘴,尼玛,就这人头般一碗的大油,晚上不窜十次稀,劳资跟你姓。
将就吃了个半饱,又跟三个寨主分别喝了一碗,用手背擦了嘴就说:“多谢三位寨主款待,而今天色不早。小子希望大寨主归还行囊,放我二人下山。”
“小先生怕是走不了了。”罗彪端着酒碗,意味深长的笑着。
“大寨主,您是英明神武、顶天立地的汉子,如今要做失信于人的鼠辈吗?这种作态日后如何统领山寨?”
“放肆,你说什么?”
“贼厮鸟,敢辱骂寨主?”
“寨主,让我把这满嘴喷粪的狗贼砍了。”
陈子御此言一出,就如冷水进了油锅,一下子众头目全炸了。
“干什么?都坐下”罗彪对众头目吼了一嗓子,待众头目安静下来。才对陈子御说:“小先生误会了,不是某家食言,而是实在为先生打算哪。”
说完就对二当家点了点头。
陈英瑞从怀里把通缉令递给陈子御。
陈子御疑惑地接过,打开后就楞了。上面画着自己硕大的头像,虽说有些丑,但是也有八分神似。仔细看了行文格式跟落款的官府大印,陈子御相信这是真的,就山寨这些货,还仿不出来。
“难道,我注定要当土匪?”
瞧着神情沮丧、呆若木鸡地的陈子御,罗彪大声吩咐的话像是天外之音,引得众头目一阵叫好。具体是什么陈子御没听清,现在他脑袋都是糊涂的。
大寨主送了一口好刀、二寨主送了一副衣衫、三寨主送了两面旗。众头目凑热闹的给他打扮起来。
清醒过来的陈子御上下瞧了自己的新打扮,张着双手,苦笑:“这算什么?让劳资做小钻风吗?”
巡山检校,山寨里设立的新职位。这不伦不类的称呼让人头疼。
山寨本来人就不多,大寨主手下百十号,二、三寨主拢共也有百十号,剩下的就是打杂的老弱跟家属了。本来各处管事都满了,看在陈子御有本事的情况下给了清闲的职位,大寨主的决定受到剩下两位寨主的一致肯定。
新兄弟入伙儿一定要好好招待(往死里灌),寨子的老规矩了。
还不等这些货下手,就看见门口张望的赵二狗了。立马唤到身前,示意他把东西端上来。
“各位兄弟伙儿,天气炎热,酒气过多,大家吃些寒瓜,爽快爽快。”
“还是陈兄弟懂人心思。”
“到底是文人,那是我们能比的,劳资正是燥热的很呢,就有寒瓜吃。”
“众家兄弟多吃些,去去暑气、酒气。”
此刻的陈子御跟之前判若两人,殷勤的像青楼的老妈子。
等人人都吃了寒瓜,陈子御对罗彪说道:“大寨主,既然上了山,就要一心为山寨着想。我见山寨卫生很是忧心,殊不知‘暑气上升,疫气流行,蛆虫蔓延,致病之源’为避免大疫,属下建议,封闭三所茅厕,留一所做便溺之用。凡山寨上下均不可野外便溺。请寨主恩准。”
陈子御跳脱的思维突然提到疫病,把罗彪吓了一跳。见陈子御文绉绉的虽没听懂,但是结合自己十几年的经历,也知道除天灾之外,夏天最容易蔓延疫病。低头思索片刻望着陈子御问。
“疫病者,鬼神难服,你有把握?”
“有我在,疫病定然退走,现只是看到了苗头,如果放纵不理,病发之日,山寨上下百不存一。”
罗彪眼神闪烁,不确定该不该信他。在这个没有科学的时代,最神秘的除了鬼神就是疫病了,却又不敢赌。这山寨是自己的本钱,输赢都是自己吃亏。但又怕信了这小子之后,山寨流言四起,人心丧失。
人,不可能是全才吧,陈子御身怀经济之道,他信了。治病?这小子才多大?会吗?该不是为了偷跑,扯得慌吧。正左右拿不准主意的时候,自家宝贝闺女来了。
“阿爹,您快去看看吧,小然全身浮肿,命不久已,您快给他送些真气,先稳住心脉。”
“小然?就是那个路上挨刀的货?”
“呛啷”
罗玉婷拔剑搭在陈子御脖子上,咬着银牙怒道:“小然为了我才受伤,你再说一声试试。”
“玉婷,别使性子了,不可对陈兄弟如此。现在救人要紧。”
罗彪伸出二指夹住剑锋,腕子一翻,宝剑就滑进了剑鞘。
“应该是天热没护理好,感染了。我也去看看。”陈子御盯着眼中噙着泪的罗玉婷说道。
“姜大叔都没把握,你算什么?你的那个病,还不是靠姜大夫?”
“医者不自医,你懂吗?赶紧带路。”
此刻不是跟这女子计较的时候,她们是感性动物,丝毫不在意有时候办的错事。现在救人要紧,人命在后世的陈子御眼中大过天。
几人来到焦不然的住所,屋中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道,炕上的人面目肿得如猪头。
罗彪刚上手一搭脉象就知道输真气已经没用了,病气已经入脑了。站在炕头拍拍罗玉婷肩膀就说:“准备后世吧。”
罗玉婷一听这话,抱着罗彪的手臂,忍不住哭了起来。
“是我害了他,如果小心一些就不会连累他受伤了。”
陈子御等罗彪起身后,坐在炕边,解开缠着的布条儿,一看‘果然’肉眼可见头发丝般的白色蛆虫在伤口上蠕动,密密麻麻的。
“还有救,不过耽误了太久,需要受些苦。”
“当真?”激动地罗玉婷一把薅住陈子御的手腕子。
“哎呦,疼,疼,快放手。你这个瓜婆娘轻点儿。”
陈子御也不知道是那根神经搭错了,情急之下显摆了句川音儿。
“如果你能救了小然,我罗玉婷定然不会忘你的恩情。”
罗彪眉头一皱,瞧俩人有些暧昧的姿态,心思一转,“这小子做了老夫的女婿也是不错的哈,至少玉婷不会受欺负。”
只要女儿不受气,女婿什么的,都不在乎了,仔细思索下感觉是个好姻缘,这事儿需要找兄弟仔细商议一番。
“来,你说咋个办,要是小然有半分差池,定要你陪葬。”罗玉婷知道现在救人要紧不是使小性儿的时候。
“老姜,先用酒精消毒。呸,当劳资没说,用火烤过的刀子,先割去腐肉,去了蛆虫。”转身又对罗玉婷说:“把我背包拿来,人命要紧,不要说不在你那里。”
“哼,凶什么凶,给你便是。”
“小子,这焦不然,脉象沉厄,已是不治之相...”
“闭嘴,干你的事,治得好治不好以后再说。”
陈子御自己是不敢下刀子的,他指挥着老姜,割去腐肉,没有羊肠线,酒泡过的线也凑合了。缝合了伤口,幸亏焦不然昏了过去,要不然在这个没有麻药的时候非得疼死。
在剜肉的间隙罗玉婷已然取来了登山包。
把背包中的云南白药撒一点儿上去,包扎起来。留下几粒头孢,吩咐了用法。给他灌了下去。
仅一柱香的功夫,焦不然的呼吸就安稳了。老姜把了脉后就扯着陈子御不让走,非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
人已经没事了,就不要耽误劳资报仇。这事儿耽误不得,再晚一会儿,那群土匪就要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