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静了半晌,只听得窗外“沙沙”雨声,偶有几点凉丝飘入,落在地上,化为颗颗玉珠。
此时门外走进两个人来。
身形窈窕柔弱,竟是女子。
其中一女子身材纤细窈窕,她瞧了瞧倒在地上的白奉眠,不由得笑道:“这便是同居公子白奉眠?怎这般轻易便拿下了,看来同居亦也不过徒有虚名。”
另一女子则甚是高挑,她俯下身来,轻抚了抚白奉眠喉头处。
呼吸平稳,毫无震颤。
她一手作掌刀,狠狠向其天门拍去,劲风凌厉。
“呼——”
掌刀骤然悬停,白奉眠纹丝不动。
果真不过如此。高挑女子嘴角微扬,不过是生得好看些,又怎有传闻中的半分公子本事?
“不过这二公子生的却是这般俊俊,也难怪咱们的雨儿姑娘对他这般倾心。”
“呸!区区两柱迷香便倒,生得俊又有什么用?”先前那纤细女子啐了一口,“不过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还真当自己是个大家姑娘?”
她俯下身,轻拍了拍那昏倒在地赵雨儿的柔嫩脸蛋,眸中露出一抹妒忌,“姐姐,咱们要不把这贱狐狸的脸蛋刮了?省得她再出去勾引男人。”
“不可。”窗外此时又齐齐窜入三道人影,俱是男性。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道,“她可是楼里头牌,楼主留着或还有用,杀不得。”
另一中等身材,神情木讷的男子说道:“况且此番能够拿下白奉眠,也是多亏了雨儿姑娘。”
“雨儿姑娘?”那纤细女子说道,“你倒是好心唤她雨儿姑娘,你瞧瞧她平日可正眼睬你否?”
“好了。”最后一男子出声了,语气甚是威严,俨然便是这五人当中的小头目,“我们一旦动手,便即刻出声为号,可现下却是用不着了。”
他差遣身旁那高大男子:“速去禀报楼主。”
“是。”那人应了一声,自窗外跳出。
“你去通知楼下的惊海兄弟,尤其是柳少帮主。”
“是。”另一神情木讷的男子应了一声,从门外走出。
“楼主也当真是太过谨慎了。”高挑女子乃是两女当中的姐姐,笑道:“区区一个后生小子,不过被那捉脚郎夸大其词了两句,楼主便如临大敌一般,罗玉楼可有多久,不曾有过这阵仗了?”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纤细女子贴在白奉眠身前,惋惜道:“可惜了这般俊俏的小伙,竟不能领略我们姐妹的柔道缠身功夫,没福气,啧啧啧……”
那妹妹站起身来,悠然道:“捉脚郎能有什么见识?不过是些楼主训出的鬼祟之徒。”
“你在怀疑楼主的判断?”那威严男人语气凌厉。
“诶呦,你可莫吓我。”那纤细女子丝毫不惧,“若无我姐妹两在这狭小房间处的缠身功夫,便是借你们三人十个胆子,方才敢主动出手么?”
“他们啊,不过一群靠女人的鼠辈罢了。”姐姐嗤笑。
“你俩若是不服,待将这小子送走后,咱们便来比划比划!”那威严男子武功高强,哪里容得两个女流之辈这般挑衅?
“呦呦呦。竟还有人要打女人了。”那姐姐娇滴滴道:“我姐妹两可曾说错半分?那白奉眠现下不正躺在此地?”
“还真错了。”一道爽朗的笑声忽而从地上传出,
“莫说是他,便是我,也要打你们这两聒噪女人的。”
“白奉眠?”那姐妹两满面震惊,“你……你怎么……”
白奉眠已不知何时站起身来,笑容顿失,语气冰冷,“你们可不止错了半分,”
“你们应先卸了我的剑。”
“便是现在卸下,又当如何?”那纤细女子冷笑,立时欺身而上。
赵雨儿的闺房本就不甚大,二人本就约莫一丈远近,此时她突然出手,霎时便到了白奉眠身前。
白奉眠伸手握住腰间剑柄,便欲拔剑。
纤细女子瞧见,顿时大喜。
只见那高挑女子已不知何时绕到了白奉眠身后,伸手便搭住了他的右肩。
高手运劲,乃是丹田真气鱼贯而出,带动躯干,再传至四肢。是以高手过招,真气与劲力流转置换至关重要。
白奉眠肩膀被其一搭,其中劲力已自卸了大半。此时妹妹也趁势而上,将其想要伸出拔剑的右手揉揉拨开。
白奉眠心下暗道不好,这两人乃是贴身缠斗的高手!
只见那姐妹两好似两条鲇鱼一般,缠着白奉眠四处游走,每每白奉眠想要伸手拔剑时,都被二人卸去大半劲力。
现下不是与她们纠缠之时。白奉眠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犹自昏迷的赵雨儿,全力调动丹田真气。
气息疾速流转,犹如一条条真龙呼啸而过。
姐妹俩顿觉手上传来的劲力大了十倍不止,压力陡增,顿时齐齐吃了一惊。
“你还在那站着看什么?”纤细女子冷汗直流,登时大喊出声。
那威严男子不再犹豫,挺身便是一刀挥出,劲力凶猛,寒光凛凛。
白奉眠听其大叫一声,顿觉不妙,他先前装作晕倒,便是想让坚守之人放松警惕。而这楼中高手听到叫声,定会飞速赶来围杀。
两道身影依旧在他身侧缠斗,直搅得他不胜其烦。
正还来不及思索,面前忽又闪出一道白光,正是那威严男子挥刀已至。
“烦人婆娘!”白奉眠忍不住怒骂出声。
我打你们,难道竟还要拔剑么?
白奉眠将丹田真气全数调动,大喝一声,一股霸道劲力便瞬时将身旁姐妹二人震开。
他左手狠狠抓住那高挑女子,随手一甩便向那道白光扔去。
随后右手便抓起那纤细女子,将她陡然拉近,抬起左手便是一掌狠狠向她轰去!
先前听那纤细女子对赵雨儿出言不逊,心下已自憋了股火,方才被其缠身更是心烦,当下抓住机会,自是再无留手。
“轰隆”一声。
那女子倒飞而出,鲜血狂喷,身体直直被轰出墙外,徒留一个圆形大洞。
威严男子瞧见那道高挑身影倒飞而来,忙偏手撤刀。可他来势凶猛,又岂是想撤便撤的?
那威严男子与高挑女子直直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双双倒地不起。
白奉眠喘着粗气,体内真气犹自好似浪潮一般翻涌。
还好方才引得他们出来,又恰巧那男子谴走了两人。不然此时怕是要麻烦许多。
门外此时忽而响起了众多深沉脚步,宛如千军马蹄。众多高手被这声响惊扰,已开始鱼贯而上。
围杀才刚刚开始。
还未调息,他便立时抱起地上的赵雨儿,往窗口直直冲去。
他跑着赵雨儿冲直出窗外,正欲提起真气,飘然而下时,却忽而察觉数道刚猛劲力自天门袭来!
是早早便候在七楼以上的罗玉高手!
白奉眠身在空中,怀中抱着赵雨儿,已是不便,更何况方才真气激荡尚未调息,甚至左臂之处还残留着前两日,柳耿侯所造之伤。
纵使他身手再高,也无可能在此情形下,护着赵雨儿躲开这般多的高手截击。
他脚尖往窗台突起处轻轻向下一点,便瞬时有如离弦之剑向下俯冲而去,速度奇快。
下到六楼,其窗内忽而射出几道疾速暗器,好在白奉眠速度甚快,方才堪堪躲过。
七、六、五……
每下一楼,其内都会陡然射出数枚暗器,或是窜出数名高手,轻功颇高,来势甚猛。只是白奉眠二人借着下坠之速,瞬息而过,暗器虽多,却也摸不得他们半分。
天空之中仍下着些许小雨,雨丝与寒风呼啦啦地拍在二人脸上。
白奉眠二人速度越来越快,离地面也愈来愈近,自楼上窜出,往下追逐的楼中高手害怕触地,无不放慢了速度,在楼间逐层腾挪而下。
七楼离地可是整整二十余丈。
白奉眠却毫无减速之意。
因为他不知在落地之前,楼中还会有何等威胁出现。
“刅!”
白奉眠手中长剑瞬时出鞘!
他忽而感到一股杀气,不对,是寒气,也不对……
是一股混杂着稠腥寒冽肃杀之气,好似化为了一根根细若牛毛的银针,刺入了白奉眠周身的每一处毛孔之中。
他浑身打了个冷颤,根本来不及思索便拔剑出鞘。
二楼窗处突而射出一道矮小黑影,以一极为诡谲的角度向那空中疾速下坠白奉眠冲去!
何为诡谲?
因为那是一处极其难防、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细微破绽。
便是白奉眠手持长剑,也是极难格挡的拗手之处。
右肩腋下。
在这般速度直冲之下,在这般夜色之下,却还能这般精确果敢,干脆狠辣。
这是何等毒辣目光!
说时迟,那时快。
黑影带着两抹小巧银光。在空中划出两道极小闪电,向着白奉眠激射而去!
急坠之势势不可挡,若是继续,必会被其撞个正着。
可欲减速,空中毫无接力之物,又如何躲开?
白奉眠将手中长剑轻轻一放,脚尖点在其上,好似蜻蜓点水。
可就是这么轻轻一点,内劲却好似奔雷一般,汹涌崩发而出。
长剑被其一点,顿时发出一道璀璨白光,向着地面激射而下。
只听得“哐当”一声,长剑直直插在地上,剑刃仅露出不到两寸。
而白奉眠也借此反冲之力稍缓坠落之势,随后便迎上了那两道小巧闪电。
“哼!”
白奉眠冷哼一声,侧腹被划开一道小口,渗出丝丝鲜血。
他以身垫下,直直摔落在地,而赵雨儿也轰然压在了他的身上。
白奉眠将赵雨儿放在地上,面目涨红,真气激荡,气喘如牛,右手紧紧捂着侧腹伤口。
即便有长剑缓速,真气护体,可这一摔,却仍是快将他的骨头架子摔散了。
赵雨儿猛地震醒,头痛欲裂,挣扎着爬起身来,只觉天旋地转,她赶忙四下一瞧,却惊讶瞧见了在旁面目狰狞的白奉眠。
“你……你怎么了……”阵阵血腥气涌向鼻尖,赵雨儿捂住嘴巴,泪水已控制不住的滑落。
“听我说,”白奉眠喘着粗气,“沿着此街向西,约莫百余丈,那树下有一骑着马的和尚等你,跟着他,他会护着你到安全之……”
话未说完,白奉眠便连声咳嗽,喉间涌上一阵甜腥。
他死死忍住咽下。
“你……你怎受了伤?”赵雨儿语气颤抖,泪水混着雨水自其脸上幽幽滑落,一头柔顺长发也被雨水打湿,黏在身上。
“我来拖住追击之人,”白奉眠又是一阵咳嗽,“千万莫回头,我自有脱身之法。”
说罢他不等赵雨儿反应过来,一指便点在其眉心处,一阵浑厚内力顿时顺着眉间涌入。
赵雨儿只觉浑身巨震,再无半分头晕昏厥之感,她心情激荡,正要开口言语,却被一只手稳稳托起。
白奉眠劲力一吐,
她便向西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