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温予舒能感觉到周身暖洋洋的火焰,能闻到一股呛人的燃烧物的味道。
小火苗带动木柴燃烧了一整夜。
温予舒挣扎着将剩余的营账碎片投进去,火更旺了。
剩下的,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他迷迷糊糊地想到那勺温热的粥。
仅仅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喂食,温予舒在脑海里描摹了很多次。
那是他久违的被照顾的时候。更多的,他只是一个人撑着。
尤其是太子薨逝后,太多事情亟待解决,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无论在下属、君主面前亦或是府中,他都始终是被人依靠的那个。
温予舒想,如果真能活下来,他会愿意把那个推测告诉殷朔。
比起殷朔,他更不想让另一人获得半点益处。
也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竟然是纪莽!
温予舒莫名其妙地安心了。
纪莽却大吃一惊。
他们分头找了那内侍一天,一根毛都没见着。没想到顺着黑烟,却发现了温予舒。
只是,这人被折腾的太惨!
纪莽都不知道能用什么词来形容眼前赤裸着上身、快要破碎到极致的身躯。
他赶忙跳下马,将人稍稍扶起,入手是一片滚烫。
他失声道:“温将军,还好吗?”
温予舒当然很不好,但是他还想把该说的话说完。
“告诉殿下,注意殷漠的动向,他往楚都去了。”
温予舒忍着剧痛,说话的声音轻得似乎要飘走。
说完这句,就好像了结什么大事,再也没有了意识。
这个消息让纪莽的瞳孔缩小了一下。殷漠去往楚都,一定是冲着他们殿下去的。
他意识到这个消息很重要,给温予舒套了件外袍后,匆匆带着他回营。
营地中有一只传递紧急军情的白腹鹈,驯养十分不易。
它的飞行速度极快,半个时辰就能飞行大约四百里。
只是,用白腹鹈传书,必须让它先熟悉路线。因此,这只白腹鹈原是殷朔到楚都后才放回来的。
纪莽写好,放出白腹鹈。
那鹈盘旋一圈,发出嘹亮的声音,随后带着绑好的信筒朝着熟悉的路线飞去。
信筒中不仅将温予舒的情报呈上,也附上了纪莽的请罪折。他的任务就是守好温予舒,现在却让他深受重伤,纪莽不敢再瞒。
白腹鹈不消三个时辰,已经往返,盘旋在营地上空。
纪莽招招手,把手臂展开,白腹鹈乖巧地落了上来。
打开信筒后,糙纸上是极潦草的小字:
“全力相救!现在如何速回。”
现在,纪莽愁到面目全非。
沂县的医师找来好几个,都只能勉强稳住温予舒的性命,对他前胸后背的伤口完全没办法。
那砾石将他每道伤口撑得鼓鼓囊囊,他们清理必会刺激伤口再次出血,危急生命。且这清理的过程太过痛苦,没有人能熬得住。
那些医师都叹息着摇摇头,也不知是什么人如此狠心,下此毒手。
温予舒已经两日未醒,白腹鹈确是两日没好好睡觉。
殷朔心急如焚,每隔几个时辰就要知道温予舒的消息。
这两日白腹鹈已经来回奔波了数回,毛发被沙土吹得灰灰的,缠在一起成了死结,用小舌头舔都舔不平,它黑豆般大的眼里满满的都是不解。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不过,它马上就能休息了。
第三天,天刚蒙蒙亮,急促的马蹄略过营地。
众人正戒备,看到是谁后都惊喜地跪地相迎:“殿下,是殿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