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朔一人突然风尘仆仆地回来,众人都在疑惑时,他却把马背上那个矮小的人一把揪下来,极速地拎起,直到看到温予舒后,才把人放下来,冷脸道:
“快治,治不好要你的命。”
那人一直在吱哇乱叫,听声音还很稚嫩,“你快把我放下来,我就是个医师,我可不是你俘虏。”
不过,在看到塌上之人是谁时,他一下就安静下来,眼眸一缩,快步过去。
他先看看温予舒的瞳孔,仔细地观察他身上的伤口,又在后腰处摸了摸,过一会神情严肃地说:
“那个人,你把马背上的药箱拿来。”
殷朔一言不发,转身去拿。
回来后,他看着那人拿出一颗橘红色的小药丸给温予舒含在嘴里,又忙忙碌碌的诊脉,抿抿唇,着急想问温予舒到底怎么样,又不知如何开口。
那人却先说了:“先稳住了。我要想想怎么治,你先看着他,如果发热,先别着急退烧,给他敷帕子降降温,一个时辰还没降下去,就把这药粉和水给他喂下。”
他夹出一包药,放在几上,随即匆匆忙忙地想要离开。
殷朔大手拦住,面色沉沉地说:“人还好吗?什么时候能醒?你到底能不能治?”
那人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地说:“你看看人都成什么样了?怎么能好?现在醒来他也得疼晕过去。我现在也没有两全之策,得好好想想。”
殷朔还是拦着人,一定要知道详情。
那人只能无奈地道:“温予舒的情况很复杂。”
“他被人打入了四根残碣针,内息跟疯了一样乱窜。如果他运转的内息顺畅,身上这些外伤就不会影响心脉,我倒是敢下手把伤口清干净。”
“但是现在,先解决残碣针或者清理伤口都会有让他有性命之忧。现在我还要想想怎么办,才能让他有更大的把握活下来。”
殷朔见那人脸上也都是忧愁,不似有假,才正色地拱手道:“温予舒就交给小先生了,还望小先生全力医治。”
那人看殷朔态度变得谦逊,也不好无理,便客气地说:“救治伤患本就是医者行径,大人不必客气。况且温予舒曾对我有恩,必会尽力救他。”
殷朔这才放心地守着。
榻上之人才几日未见,就又清瘦了几分,浑身上下有太多新增的狰狞的伤口,这个人好像从来就不会心疼自己。
上次殷朔守着的时候,他还会偶尔卸出几声呻吟,这回伤的如此重,确是半点声音都没有。殷朔不敢想他在殷漠那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说起来殷漠,殷朔恨得牙痒痒。自己前脚刚走,这个比他年岁大不了多少的大哥就在父皇面前使坏。
偏生他擅长花言巧语,父皇对他很是宠爱,便是圣旨都能随便去给。
说来也奇怪,殷漠的母家并不强,但是左相尚云丹确是公开支持他,因而朝堂多有附和之声。
如果不是殷朔在军中屡有战功,怕是是还不如这个在京中养尊处优的皇子爵位高。
两人现已渐成竞逐亲王的局势,势均力敌,互不相让。
只是军中殷漠一向不愿踏入,这一次他也是真没想到,殷漠愿意屈尊来这风沙之地。
“殿下,属下纪莽。”
纪莽在外求见,殷朔没让人进屋,把温予舒的被角掖了掖,走了出去。
纪莽五体投地跪在地上,背上负着长长的荆条,额头狠狠地砸在地面。
“属下有负殿下重托,求殿下责罚。”
“纪莽”殷朔的表情很严肃。
“我托付你两件事情,没有一件办得好。温予舒的事情有圣旨摆着,我暂且不说。可是人被带走后为何不早传信?紫衣内侍逃走,为何不报?延误军机你可知道是何罪?”
纪莽面上一片羞愧,喏喏地说:“属下怕殿下担心。那温予舒只是俘虏……”
殷朔又冷了冷脸,“玄甲军军纪第三、第四,背来听听。”
纪莽一凛,脱口而出: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
“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
“你连犯两条,该重责”,殷朔淡淡地说,“杖行一百,免去队正,降为什长,回京去好好学学军规。”
纪莽深知自己犯了大错,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忙称“是”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