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舒再醒来,终于不是被冰水活活浇醒,而是被一阵酥酥的倒刺舔醒。
他费力的睁开眼,一只麋鹿在他身上觅食,一听有动静,撒丫子就跑。
他仰躺在草地上,眼珠微弱地转了转后,发现殷漠一行人拔营而走,早已不在,松了一口气。
身上被砾石填满的伤口无时不在给温予舒带来剧痛,双腿被木棒打断,根本站不起来,他只是想撑着手臂坐起来,却也痛到无力。
背部被身体压迫的伤口尤其疼痛,即便是最舒服的躺姿,对他来说也如上刑一般。
他在原地缓了很久,几次尝试终于在小声的哼声中勉强坐了起来,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
不过疼痛换来的是视线的宽阔。
虽然一切都在晕眩,但是他能看到营地众人的仓促离开。
地面乱糟糟的,不少生活器具都被留下,脚印、马蹄乱飞。
什么事会让他如此匆忙离开?
又为什么把他扔在这里。
温予舒的唇干到开裂,身体几乎已经到了可以承受的极限,他闭上眼睛,看似休息,脑子却飞快地转。
他想,殷漠把自己扔在这,说明已经不需要他。他没有价值了。
而他的最大的价值就是楚都的情报。
也就是说,殷漠不知道通过何种手段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而且,这个情报还很重要,重要到殷漠没有时间整装出发。
要不要告诉殷朔,温予舒犹豫了。但是他又看一眼自己的情况,苦笑着想,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告诉他。
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来。
温予舒往营地看去,殷漠一行人留下不少东西。
一个被人踩灭的大火堆、破碎的营帐、衣服、盔甲、锅,还有一些细细碎碎的看不清的东西。
温予舒最想去锅里看看,现在他体力最是缺乏,可是那口锅还有一些距离。
他咬咬牙,又艰难地将身体调整成趴下的姿态,竟是准备爬过去。
夕阳照耀万物,也照耀在一步步困顿爬行的人身上,伤痕累累的身体泛着金色的光芒,好像要在夕光中消散。
短短的五十米异常艰辛,每爬一步,他就需要歇息很久。
等真正距离那口锅一步之遥的时候,最后一缕金黄已经落下。
天,要黑了。
这时,温予舒终于能伸手够到铁锅。
他将几根肿胀的手指努力的探向锅底,入手一片凉湿。
幸好,有吃的。
接着,他又往里探一探,用爬行得草屑遍布的灰黑手掌把锅里的东西舀出,迫不及待的去舔。
入口是咸湿的肉汤,其中还捞出不少碎肉。
温予舒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也就在这时,他的眼睛看到一抹极细微的火星。
那是白日被踩灭的火堆。
估计太过着急,里头的火星并没有被彻底踩灭,到了夜晚竟又闪烁起来。
温予舒惊喜极了。
他不是惊喜有火御寒,而是有可能脱困!
只要他把火堆点燃,浓浓黑烟飘散在空中。或许就会有人!
濒临死亡的人潜能是巨大的,他用最后的力气拖着附近的营帐碎片,爬到火星前,将一截碎片小心翼翼的递进微弱的火星里。
火星一下子将易燃的织物包围,燃烧。很快,小火苗跳动起来,照亮了温予舒已经苍白到极致的面颜。
温予舒顿时心神一松,就在火苗前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