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送别
起床铃响起，八个嘉宾像往常一样洗漱完毕后下楼晨训。
几人刚走出宿舍楼，便撞上了林念。林念此刻眼眶高肿，眼睛内都是红血丝，眼下也一片乌青，想必定是昨天没睡好。
林念拦下几人，声音极其嘶哑：“今天上午不训练了，我们全队去给陈巍送行，你们在驻地里休息休息，训练场也可以使用，不过要注意安全。”
安旭开口：“我们能一起去吗？也想送陈队一程。”另外七人纷纷点头。
林念闻言：“好，那我们现在去大门口坐车吧，大家已经准备好出发了。”
驻地大门前停着两辆49座大客车和一辆22座小型客车。陈巍父母和家人坐在小客车上，江至一和昨天的两位领导也在这辆车上。后面两辆坐着救援队队员和一些职工。林念示意几人坐最后那辆车，有空位。她与陈巍家人同乘一辆。
一行人在经过小客车时，孟题与江至一透过车窗对视了一眼。江至一的脸色对比林念，有过之而无不及，憔悴至极。孟题看着男人的眼睛，心中弥漫起浓浓的担忧。
江至一来到这个驻地的第一次任务，便是和陈巍两人进入地形复杂的山谷，为救人不慎被激流带入瀑布。紧急关头，直升机拉力只够带回一人，他将救援锁扣在江至一身上，自己跌落下断崖。救援队在瀑布下搜救了一天一夜才在断崖下的水塘发现陈巍。两人的战友情谊就此结下。
昨日救援中，又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救援队到达后，钻井平台大多数人已经乘坐救生艇离开危险海域，平台上还困着十三名工人，其中两人腿部骨折。
救援队直升机抵达平台上方，每架直升机上一名队员乘绳索滑下救人。刚开始一切救援活动顺利进行，直到陈巍最后一次抵达平台救助余下两名工人，井喷再次发生，火势越来越猛，同时剧烈的爆炸引发起重机坍塌。但直升机牵引绳承受重量有限，无法同时拉起三人，其他直升机因火势也无法再靠近平台。陈巍将救援绳索绑在两个工作人员身上，示意直升机先带两人离开。直升机飞离后将被救的人员安顿好，江至一一行人正在紧急商讨对陈巍的救援方案。只听一声巨响，爆炸再次发生，整个平台塌陷，陈巍葬身火海。
…………
陈巍是本地人，高中毕业当兵，退伍后就来了驻地，在驻地工作了十年，参与了上千起救援任务，获得无数荣誉与奖项。
岛上有烈士陵园，上面便决定把陈巍的碑立在这里，也方便他亲人和战友来看他。由于遗体已成灰烬，便得只立了个碑。
抵达陵园，一行人下车。为首的是陈巍的父母，一人举着陈巍烈士的遗像，一人抬着他的队服，泣不成声走入陵园。
碑前，救援队队员依次上前献花，脱帽鞠躬，庄重送别烈士。
回到驻地，已是中午十二点，江至一回省里述职，林念组织众人去食堂吃饭。
一行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看着丰盛的菜肴也没有胃口，勉强吃完后，众人一言不发回到宿舍。
下午救援队训练暂停，给他们充分的时间调整情绪。为了赶拍摄进度，八位嘉宾的训练继续，由林念带领。
训练期间，孟题多次观察到林念眼眶发红，转过身默默擦眼泪。
转场期间，孟题走到林念身边，轻声安慰：“林队长，我很理解你现在的痛苦，陈队的突然离开让我们都很难过，但是我们要坚强，因为我相信他希望看到我们幸福。我们要珍惜与逝去的人在一起的时光，让陈队永存在我们的记忆中，我们也要在他的精神支持继续下勇敢前行。”
林念听到孟题的话，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她抱着孟题，眼泪如决堤般流出。
待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林念拉着孟题的手，小声道：“谢谢。”
孟题抬手轻轻抚了抚林念的背，两人一起前往下一个训练场地。
…………
晚上熄灯后，孟题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早上第一次看到如此的脆弱的江至一，眼眶不觉也湿润了几分。
十点半，她收到宋舒易的信息：“江至一回来了，来游泳馆找我们。”
孟题迅速穿好衣服下了床，蹑手蹑脚走出宿舍楼，然后快步跑向游泳馆，在场馆前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水和一个面包。
孟题步入场馆，看到宋舒易穿着泳裤坐在池边。她走到宋舒易身边坐下，将一瓶水递给宋舒易，问到：“至一哥呢？”
宋舒易打开水喝了两大口，抬手指向泳池角落：“那呢。”
孟题顺着宋舒易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江至一整个人没在水中，低着头双手抱膝，静静坐在池底。
孟题愣愣看了一会儿，低声问：“他……情绪怎么样？还好吗？”
宋舒易摇摇头：“回来后就把我叫过来，问他什么也不说话，一个劲游泳。这不，在你来之前刚刚停下来，坐在池底一动不动。”
孟题起身走到江至一身后的岸边坐下，弯腰冲着水底的人轻唤：“至一哥，至一哥。”
江至一听到孟题的声音，睁开眼望向水面，隔着波动的水流与孟题对视。
半晌，江至一双脚踩着池底起身。他抬手将脸上的水抚下，抬起一双充满血丝透着清冷的眸，其中包含了万般情绪：“题题，舒易叫你来的?”
孟题看着眼前憔悴的人，心疼不已。她应道：“嗯，我担心你。”
江至一往边上走几步，双手撑着池边从水里起身上岸，待身上从池中带出的水都流的差不多后，又走到孟题身边坐下。
孟题将面包和水递给江至一：“至一哥，我买了点吃的，垫垫肚子吧。”
江至一接过道了声“谢谢”，撕开包装啃了口面包细细咀嚼。宋舒易拿着一张毯子走过来，将毯子搭在江至一身上，在他另一边坐下。
三人无言。江至一把最后一口面包咽下，喝了几口水后起身：“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孟题和宋舒易随即起身。宋舒易拍了拍江至一的肩膀：“好，回去好好睡一觉。”说罢，拉着孟题离开。
孟题回头看到江至一将毯子放进洗衣机后跟上他两人，便也放下心跟着宋舒易回到宿舍。
躺在床上，孟题收到江至一的信息：“放心，早点睡，明天还要训练。”
孟题回复了一个“嗯，你也是”，放下手机进入梦乡。
梦里，孟题看到江至一孤身走向火海，任凭她在后面怎么叫，他也没有回头，身影逐渐被火焰吞没。
孟题惊醒，一身冷汗。起床铃刚好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