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事故
办公楼前。
江至一扫过整齐排列的救援队八十六名队员，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距离我们10海里东南海域的海上石油钻井平台突发井喷起火，并引发了平台升降机坍塌和储存罐内石油泄露。现平台被困人员共计34人，我们需快速出海救援。”
他顿了顿，示意陈巍将通讯室刚刚印好的钻井平台构造和事故情况的有关资料分发给队员，继而开口：“因此次事故重大，全体成员出动。我带领一队二队，陈队带领三队四队，乘直升机前往现场；林队带五六七三队，乘快艇前往现场接应乘坐应急救生艇逃出来的人员和应对现场海面突发状况。此次情况十分危急，无论如何，大家务必要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全体队员，听我命令，出发！”
…………
另一边，食堂。
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救援队队员鱼贯而出，呆愣在食堂。
其中一个食堂阿姨看出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他们这是出任务去了，估计这次事故还不小，不然怎么会全体出动?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这三个队长个顶个的棒，肯定很快就会安全回来的。”
几人离开餐厅，刚刚热闹的气氛早已消散，回宿舍的路上没人说话。
到了宿舍，大家也都没有再像往日一样闲聊，各怀心事躺在床上。整个宿舍异常安静，墙上时钟微弱的滴答声此刻也清晰可闻。
“他们会安全回来的，对吧？”杜棉打破沉寂。
“会，一定会。”孟题紧紧握着手中的手机，控制着微微颤抖的声音，喃喃自语，似是在回答杜棉，又似在安慰自己。
言子璐清清嗓子：“睡吧，睡醒了他们就回来了，我们下午还得训练呢。”
宿舍再次回到刚刚的寂静。
孟题躲在被子里，紧紧咬着发抖的嘴唇。她点开和江至一的对话框，看着两人今早的聊天，感觉仿佛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事了。
孟题想对他说好多话，打打删删，最后在键盘上打出：“注意安全，等你回来。”点击发送。
江至一此时坐在飞往事故现场的直升机中，和其他队员通过耳麦讨论和安排救援计划。他感受到裤子口袋中的手机振动，取出按亮屏幕，看到孟题发来的信息。
江至一点进对话框，打出一个“好”字，犹豫之后又删除，按熄屏幕，将手机放在一旁，继续通过耳麦与队员交流。
孟题凝神看着出现又消失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熄灭屏幕，将手机放回枕头下，闭上的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眼尾渗出几滴泪珠。
…………
夜晚十一点，八人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惊醒。
“是不是他们回来了?！”杜棉惊喜道。孟题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她睡前给江至一发信息“救援结束了吗?”“什么时候回来？”“注意安全”，江至一依旧没有回复她消息。
几人慌忙起身开门走到外面走廊。
八人站在宿舍的露台上观察外面的情况，奇怪的是救援队队员并没有回到宿舍。他们远远只看到办公楼前的大灯全都开着，照得半边夜幕发亮。
这时，节目副导演从远处跑来。他边跑边大声冲他们喊：“快下来！快下来！出事了！”
几人慌忙跑下楼，和副导演迎面相遇。副导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面露慌张。
程加河扶着副导演，抚了抚他的背：“导演别慌，慢慢说，你刚刚说出什么事了?”
副导演喘着粗气道：“救援队，救援队死人了，好多个，你们赶快，快去办公楼前，摄制组已经开拍了。”
八人闻言面面相觑，孟题的心沉了沉，她和宋舒易撒丫子往前跑，其他人紧随其后。
孟题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宋舒易的眼眶也布满红色，他今天下午给江至一陆陆续续发了十几条信息，江至一也没有回复。
几人赶到办公楼前。楼前升旗台降半旗。
孟题和宋舒易看到队伍前端的江至一，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救援队队员或坐或站，有的低下头默不作声，有的失声痛哭，互相抱着安慰。江至一背靠花坛站立，双手掩面，背部阵阵抽动。
江至一身前的水泥地上平铺着救援队队旗，队旗旁放着一套救援队队服，上面摆着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十几枚功章。
站在队伍末端的林念率先发现众人到来。她红着眼抬头看向几人，脸上带着几道还未干枯的泪痕，唇瓣开合似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又沉默着低下头。
此时，两辆越野车驶入驻地大门。车绕过救援队队员，停在办公楼正前方。车门打开，从前车下来身着军服的一男一女，救援队见到他们，集体起身整理着装，冲他们敬礼。
两人回礼后，女人走到江至一身边，指了指第二辆越野车，冲江至一耳语了几句。江至一抬眸看着女人所指的越野车，半晌，微微颔首。女人转身向车内司机示意。
车门打开，一对头发已然斑白的老人互相搀扶着走下车，继而又有两名中年男女下车。
两个老人看到摆放在地上的队服，快步走上前，跪坐在地上捧着队服失声痛哭。后面的男子背过身，用手背擦拭眼眶的泪水。女人则是在下车的那一刻，便控制不住腿软瘫坐在地上，掩面啜泣。
程加河开口小声对几人道：“那个女人我今早见过，我在操场遇见她和陈队，陈队说那是他未婚妻，两人下个月就要举办婚礼了。”
言子璐：“导演刚刚说救援队有人遇难了，这样看来岂不是……”
众人环视四周，并未看到陈巍的身影，救援队一共八十七人，现在这里只有八十六个。
那个遇难的救援队队员是陈巍。
约摸十分钟后，江至一抹了抹眼泪。他走到跪坐在地上的两位老人前，单膝跪地将他们扶起。林念快速走上前扶起陈巍的未婚妻。
四人在江至一、林念和军装男女的搀扶下走进办公楼。
其余救援队队员也三三两两结伴往宿舍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是此起彼伏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