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远知道这个时候不需要他的回答。温暖似乎很难开口，又沉默了一阵才说：“子轩哥往群里转发过这个孩子的照片，喻柏司是家里的独子，有很爱他的爸爸和妈妈，他们家也不是传统的要挟孩子补课的类型，喻柏司甚至可以去学戏曲，一个十一岁的小孩丢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也没接到勒索电话……如果我早一点想到，他是不是不会死？”
顾寒远搭在她肩上的手紧了紧，他想了想才说：“暖暖，你不是神，不可能每一件事都面面俱到，这不是你的错，不用过于苛责自己。不早了，去车上睡一会儿吧，你还要和大家合作，早点抓到凶手，嗯？”
顾寒远的声音低低的，像轻轻摁下的钢琴声，略微上扬的尾音混着夜风飘进温暖的耳朵里，她顺从地点了点头。
顾寒远说的道理她都明白，只是乍一下见那样的场面，实在是缓不过神来。
当晚，忙到四点，四方路这里才算是安静下来。
众人在警局开会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
温暖在车上几个小时，顾寒远连同几个房地产商的老板，都被请到了警局问话。
张杨最先开口：“按照当时目击者的形容，那个男人皮肤很白，一个很白的男人，还是挺引人注目的，我问了几个站的售票员、乘务员、检票员之类的，都说没见过符合这个外貌特征的男人。七点他才回出租屋，当时孩子还是……完整的，要完成后续的一系列事，起码也要一段时间，而且房间内没有找到作案工具，如果使用电锯一类的东西，要把作案工具带出去，还挺引人注目的，八九点钟小区里人还不少，从四方路往哪走都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我觉得，凶手应该没出市区。”
林鸿源接话说：“李二的身份是假的，捏造假身份，我本来觉得他应该是有前科，而且犯的事儿还应该不小，或者是惯犯，但是档案我翻了一遍，好像没有符合这个特征的男人。卢悠夫妇情绪非常崩溃，他们说印象中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男人，也没有结仇，等他们缓过来了我再去问一遍吧。”
他刚说完，姜琦就没忍住打了一个哈欠，几个人都忙了一晚上没闭眼，一时间跟被传染了似的，哈欠四起，姜琦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啊，太困了，李二经常点外卖，我顺着他点外卖的那个号码查了一下，那个号码是买来的，注册人是个小混混的，高价卖给了李二，已经让人去找他来警局一趟了，不过估计没什么作用，他们这些混混，卖手机号这事儿干得挺多的。”
李亚杰说：“报案的人怎么说的，为什么一听就知道喻柏司死了？”
“那个人说：‘有个瞎跑的小孩死了，死在家里’，然后就报了地址，就挂了，再打过去已经是空号了。”张杨回答。
喻柏司走丢，喻家跟警局大张旗鼓的找人，听报警人的意思，他似乎已经笃定了死的人就是喻柏司。
姜琦：“凶手自己报案？”
张杨摇头，“应该不是，假设是李二杀的人，他应该知道自己的号码会暴露，他没必要再找个非法号码来报案，这是无用功。”
温暖两手交叉，她之前一直没有插话，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这会儿突然说：“你们有没有觉得那间房间很奇怪？”
姜琦第一个点头，“李二应该是个男的吧，但是房间里有很多镜子，我家里都没有，毕竟一个人住的话，晚上看着一堆镜子还是挺害怕的。”她回忆了一下，继续说，“我没记错的话，桌子上摆着一个，还有个试衣镜摆在地上，床头柜上还摆着一个，洗手间里除了贴在墙上的镜子之外，还挂了一个那种老式的镜子。”
李亚杰三人都看过来，他们几个男人对镜子这种东西没有女生敏感，稍微一回忆，几人就想起来了，沈二的房间确实有很多镜子。
“镜子，镜子，”林鸿源念叨了一下，“死者衣冠整齐，甚至被摆成了安睡的姿势，头被割下，摆在桌子上，像不像是凶手在完成某种仪式？或者说，他享受那种从四面八方的镜子观看自己的行凶过程？”
几人都是一阵沉默，毕竟心里变态者的嗜好和一些习惯千奇百怪，这么一想，确实有点这个意思。
张杨突然低头翻了翻手机，再抬头的时候，他推了推因为动作太猛而稍稍下滑的眼镜：“那个报警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十二点整，分秒不差，而且凶手从电话接通，到挂断，花了六十秒！”
姜琦五官皱成一团，“有点瘆人，昨天是十五，月圆之夜，我们到的时候，那个窗户是打开的吧？窗外又看不见什么，独居的人一般很少这样做。而且，午夜十二点，摆满镜子，凶手在祭奠？”
温暖说：“小镜子是凶手带进去的，包括桌子上摆的那个。”
她一开口，几个人的目光瞬间聚拢过来，温暖平日里习惯了被学生注视，她面不改色的解释，“挂在墙上的镜子后边的墙跟周围积灰程度没区别，桌上的也是。我本来以为那个摆放姿势是对着窗户的，也许是出于诉说，或者某种特别的意义，虽然位置有点偏。但桌子上的那个镜子离窗户离得很近，看起来像是，揽镜自顾。”
“但这个凶手，好像很矛盾。他对待尸体做法，换衣服，给他系上扣子，或者是摆放头颅的位置，看起来似乎是，一丝不苟，甚至身体都是卡着砖缝线放的，有点像强迫症。”众人随着温暖的话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来，“但他眼部的缝线手法又很粗糙，包括脖子上的锯口，甚至锯歪了，对于强迫症来说，这是不可原谅的错误，哪怕他们已经远离了现场，都会一直回忆这个“不规律、不整齐”，而导致急躁。但看房间的器具摆设，房间的主人似乎不像是这样的一个人。”
李亚杰总结说：“所以，你觉得，凶手不是一个人？或者说，除了凶手之外，还有人进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