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玉经常借杨希的手机玩,因为她自己的手机被父母牢牢控制在手里,只有周末才有略玩一二的机会。
杨希听姜明玉抱怨她的父母,不给玩手机,九点之前必须回家之类的操作。她觉得这是稀疏平常的事,因为杨希的母亲对她的管控更加严格。她告诉小姜自己上高中之前没有自己的智能手机,通话交流仅仅靠着一部老人机。
“怪不得你手机里照片那么少呢,最近的一张照片是,2019年,已经是三年前了哦,往前翻也没有照片了。”姜明玉翻看着杨希的手机说。
“是吗?”杨希自己都有点不相信,自从在家休养后她就几乎不使用手机了,因为她跟外界断绝了一切来往,没想到三年过去了,自己未曾用手机照过一张照片。
课间,高三学生的压力得不到地方发泄,姜明玉拿到杨希的手机,就像几天未见荤腥的恶狼,捧在手里玩得不亦乐乎。
“你在课间开一把王者,打得完么?”杨希无奈地看着姜明玉。小姜耳朵里除了击杀英雄的音效外已经听不见其他声音了。杨希瞥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回答便去了厕所。
杨希洗完手,转出厕所门,一眼就看到教室外的走廊上站着三个人,年级主任,张蕾,姜明玉。她感到大事不妙,手上的水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立马就往那边跑去。
年级主任手里握着杨希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对局未结束的游戏。姜明玉低着头,眼眶红红的。张蕾的眉头扭得像麻绳,怒目瞪着小姜,好像在用眼神完成对她的审判。教室里的同学看似在各干各的,实际都怀揣着幸灾乐祸的心思,悄悄探着头观察着门外的一举一动。
现场的氛围压抑到让人窒息,而这种窒息带给教室里无关紧要的学生们置身事外的快感。
“你知道学校的规矩吧,高三学生不允许带手机。”刘主任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指着手机说。
姜明玉低着头看地板,她的眼眶越来越红,鼻子不停地抽动,每一秒都在大哭的边缘。如果这时的她拥有杨希的特殊能力,那么她恨不得将自己的灵魂一缕一缕全部抽离出去,独留肉身在此处坐牢。
杨希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不好意思,刘主任,手机是我的。刚才是我在玩,我去厕所了让姜明玉代我玩这一会儿。她是被我要求这么干的。”姜明玉低着头没看到从哪里滴过来一两滴水,是杨希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手。
“你看吧,刘主任,我的指纹能解开锁屏。”杨希把手急急忙忙地往自己衣服上擦干,拿着手机向刘主任证明手机是她的。
姜明玉呆住了,她彷佛从零下10度的室外走进暖气充足的房间,紧张羞愧绝望的情绪被杨希的话全部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遍布全身的温暖。
姜明玉看着杨希,憋了很久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杨希,手机竟然是你的?刘主任怒不可遏地质问着杨希,他脸上的震惊不亚于姜明玉。
这下轮到杨希低着头沉默了。
刘主任见杨希不说话,血压又升了几分。
“你父亲把你送进来多不容易,你倒好,课间还在打游戏?你对得起你的父亲吗。按照规定,手机没收!我还要把这件事告诉你爸。真不像话!”
杨希听见刘主任提到了父亲,父亲在刘主任家的一幕又重新浮上眼前,父亲膝盖下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尊严,还有杨希的尊严。想到父亲失望的样子,悲伤潮水般漫过胸膛。
“刘主任,对不起,这件事是我没做好。”一直不说话的张蕾这时候开口了。“是我没告诉杨希学校的规矩,她不知道不能带手机。”张蕾诚恳地向刘主任解释。
杨希惊讶地望着张蕾,她没想到张蕾会替她解围。
“杨希的父亲为她也操劳不少,不如这次就算了,杨希年龄也比较大,她自己也会懂事的。”张蕾继续为杨希说好话。
刘主任听张蕾讲完,脸上怒色丝毫未减。他仍严厉地对张蕾说,“你也是,怎么搞的,杨希初来乍到,应该给她讲好规矩嘛。”
“这个班级刚好升高三的时候,孟川被提拔到临市的高中当年级主任的时候,是你主动推荐自己来这个班当班主任的,你可要对班上的娃娃们负好责啊。”刘主任语重心长地告诫张蕾,高三压力大的不仅仅是学生,老师们的压力也很大,想到这里,语气便缓和了不少。
“哎,既然你这个班主任都开口了,那就交给你处理吧。”刘主任说完把手机交到张蕾手里,离开了。
杨希和姜明玉像两个在外面偷吃零食的孩子被店主逮住,被扭送到了家长手里。二人乖乖在张蕾跟前站好,一动也不敢动。
“杨希,你跟着我去办公室。姜明玉,自己回教室。”张蕾下令到,说完这句话,她将脑袋伸进教室,对着里面大喊了一声,“自己学自己的,该干嘛干嘛!”
张蕾跷着二郎腿坐在办公室的升降椅上,桌面上摆着杨希的手机。
“张老师,谢谢你帮我说话。要是被我爸知道了.......”杨希低着头嚅嗫道。
张蕾直接略过了杨希的客套话,冷静地嘱咐着她,“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你父亲,但是,现在正值高三,手机不可能一直待在你身上了。这样,你把手机白天交给我保管,下了晚自习再在我这里拿回去。我知道你身体特殊的症状,这样也方便你和你家里人联系。”
“好的好的,谢谢张老师。”杨希连忙答应,在这种情况下,能保住手机已经是万幸,她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啊。
“还有,这里有张个人信息表,要交到教务处的,你填一下吧。”张蕾拿出一张a4纸,表格里需要杨希填上姓名,出生日期,家庭住址..........
杨希按照吩咐照做了,弯腰趴在办公桌前填写,写完后,她拿着表格问张蕾教务处在哪里。
“交给我就行了,我等会去教务处顺便帮你交了。”张蕾说话的时候眼神只匆匆撇了杨希一眼。
“行,回去上课吧。”张蕾转过椅子面向办公桌,不再看她。
杨希一坐上座位,姜明玉就一把抱住了她。她把头埋在杨希胸前,因哭泣而不停地抖动着身子。杨希慢慢摸着小姜的头,手掌感受着细密柔顺的发丝,慢慢地让怀中受惊吓的小动物安静下来了。
“没事了,手机保住了。以后别沉迷游戏了,高三要以学习为重。”杨希安慰她道。
杨希平静的声音让小姜充满安全感,她在她的怀里点了点头。
“小姜,你刚才听了刘主任说的话吗?张蕾是自己主动来我们班当班主任的。”杨希见姜明玉稳定了情绪,对她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疑问。
“嗯?怎么了?”小姜抬头望着杨希,杨希胸前的布料湿了一片。
“我只是觉得.......”杨希皱着眉头,“觉得很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班是最好的重点班,有很多老师都想来带我们班的。”姜明玉自然地说,她对弄脏了杨希的衣服感到不好意思。“嘿嘿,原来,孟川是被提拔成了年级主任,我们还以为他是单纯地不想带我们呢。”小姜用纸清理着杨希的胸前,她的情绪也好了起来。
“哦哦,这样啊。”杨希看到眼前喜笑颜开的姜明玉,自己心中的阴翳也一消而散了。
“不过现在白天都没手机可玩了哦,我手机在张蕾手里,只有晚上才能拿到。”杨希脸上挂着调侃的笑,对着姜明玉说。
小姜忽然想到刚才自己玩游戏玩到入迷,连年级主任来到自己身后都没发觉,她对杨希尴尬地笑笑,“这就正好啦!以后我们要自律起来,互相监督。”
杨希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姜明玉感到一丝冒犯,假装不满地哼了一声。上课铃在二人的打打闹闹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