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繁华的街市上传着一串起起伏伏欢快的童谣。
“北澜北澜,祁有悍妇,听是公主,公主来,公主去,祁家娶个活祖宗......”
像是一夜之间才有的此间景象,百姓们也是议论纷纷。
而此时祁府内的正主还不知道。
“啧,我的小将军?你这么快就好了?”江月白靠在屋门的柱子上看着刚刚换好衣服的祁唯,手里还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粥。
祁唯系好了腰封,用余光看了她一眼,轻轻的回应:“嗯,还死不了,还有...谢谢。”
江月白反而被逗笑了,直接噗嗤笑出声来:“哈哈哈你谢我干嘛,我难道在你眼里不是好人吗,再说了,江然那疯狗着实让人不爽。”
祁唯走到了她跟前,很自然的接过了那碗热粥,目光却一直跟随着她的神情,有些出神。
江月白晃了他一下:“喂,你想什么呢?这粥啊,你可得趁热给我喝了。”
祁唯缓过神,对着她的脑袋瓜就弹了一下:“你以后还是少去招惹他吧,还有,粥闻起来,还不错。”
江月白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他坐在桌旁吃粥,感觉他和往常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一下来了兴趣,凑到了他的对面坐下:“小将军,你好像没有那么沉默寡言了,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是个闷葫芦呢。”
祁唯没有抬眼,嘴角倒是有了笑意:“恐怕你一开始可不觉得我是个闷葫芦。”
江月白没有听懂:“一开始?”
他抬起头正面看着她,一字一句,甚至带着一点趣味:“我是说,大婚那晚。”
江月白想了个遍,一瞬间脸有些发烫,明明之前还厌恶的紧,怎得现在想起来却有些害羞。
她把头低了低,声音明显比刚才小了一点:“那晚...我的确以为你是个狂妄浪荡的登徒子,可是...这些天的相处,我觉的...你不是那样的人。”
最后一口粥,他笑了:“那你说,我是怎样的人?”
江月白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开始了她的推断:“首先呢,大婚当日你就来晚了,新婚之夜又言辞轻浮,可在你知道我不是真公主的时候就没有继续吓唬我了,接下来的第二日,怎么看你都算是个正人君子,所以......”
见她卖关子,他催促着:“所以什么?”
江月白摸了一下下巴继续说道:“所以你和我,不对,是和公主是一样的,都不愿意接受这一桩被安排的婚事,毕竟没有感情基础,你不想娶亦和公主不愿嫁是一样的,我说的对吗?”
“我...你说对了一半。”祁唯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来,只是的的确确说对了,但是不能算根本原因。
“一半?难不成你...你早已有心上人了!”江月白惊讶的看着他。
祁唯无奈的叹了口气,又不得不给她个回答:“你这脑子是什么回路这么离谱,没有这事。”
“那你......”江月白还想继续问下去,可惜时机不好,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不好了不好了!”
“真是我滴个乖乖,大事不好了!”
若云和谷生人还没来声就先一前一后的到了。
江月白和祁为一同起身往外面走,想看看究竟是出了怎么个事情要如此大喊大叫的。
祁唯离门口近了些,一下就和谷生来了个近距离的贴面礼。
“哎呦我,公子你咋走路没声啊。”谷生弹射起步偏离了方向给后来的若云腾出地方。
若云一来就委屈巴巴的扑到了江月白的身上,仰着脸语气又憋屈又生气:“公主,真是太气人了,这些人怎么可以这样编排您呢,他们,他们,气死了!”
江月白揉了揉若云的脑袋:“出了什么事,他们是谁,又编排了什么?”
还不等若云细细道来,谷生就上前一步,那眼神坚定的像要出征,直接唱了起来:“北澜北澜,祁有悍妇,听是公主,公主来,公主去,祁家娶个活祖宗......”
“是童谣?”祁唯若有所思的询问。
一旁的江月白还听的一愣一愣的,还学了几句,这才反应过来:“祁家有悍妇?悍妇...是我?”
只见若云在那点头如蒜捣,谷生也是一副猜对了的模样。
祁唯一把将谷生拽了过来:“说清楚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童谣又是谁编造传出来的?”
谷生拍了下大腿,又清了清嗓子,做足了架势才开始发言:“还记得那日少夫人在练兵场让相府的二公子吃了瘪,对方气不过,连夜寻了全城的说书先生将少夫人编排成了我们北澜国第一悍妇,这写的故事集都出了好几册了。”
若云在他说完又小声的补充:“现在全城的孩童都在唱那首童谣,市井也...也都在议论......”
江月白是听明白了,气的一脚就踹翻了旁边无辜的凳子:“好他个江然,当真不是什么好货,落了下风就整这些不三不四的手段,真是下流!”
谷生吹了下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添油加醋的往这一把火上倒:“可不吗,外面还有说公子难堪大用所以才娶了一个悍妇。”
江月白反应很快,一下就将目光锁定在了祁唯的脸上,逮着他是好一顿打量:“我问你,我是悍妇吗!?”
祁唯抿了抿嘴,似是在憋笑一般:“自然不是,你也别生气了,我会处理这件事的。”
江月白虽然知道既然他说了处理就一定会去处理好,可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行,我得找他去!”
说完便拉上若云就要走:“走,跟本公主去相府!”
祁唯无奈又无可奈何,但也没有阻拦,反而跟了上去。
这一幕可把谷生看的是开了眼,上去就想拦:“哎公子你怎么不制止少夫人啊,咋还跟上去了?你这啥时候转性子了?唉唉唉,咋还巴拉我呢?”
祁唯只感觉很是聒噪,像拨垃圾一样拨开眼前的人形障碍,径直往前走。
谷生摇了摇头,看来他也只能跟随待命了。
“相府家的二公子真是倒霉,听说被那悍妇好一顿打。”
“这话说的,人家是公主,得宠的很嘞,可不跋扈了些。”
“是啊,公主养成了悍妇,真是一桩奇闻。”
“真是苦了祁家嘞......”
“祁家那都是报应,娶个悍妇还是轻的呢。”
“嘘,那件事可不兴提......”
这才出了祁府不过几十步,听见的流言蜚语多的都可以当场搭戏台子说书了。
若云对着一个声音最大的妇人就嚷了起来:“你们一天天都很闲吗,听个风就是雨!”
妇人厌恶的白了他们几个一眼,往地上扔了几个烂菜叶:“怎么还有替悍妇说话的,晦气,快离我远点。”
妇人说完就走了。
江月白一脸匪夷的看着妇人离去的背影,就想过去说个理,却被祁唯拦了下来。
“你拦着我做什么,她那简直就是道听途说。”江月白嘟着嘴很是不满意。
谷生扯了一把二人,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两位主啊,我说什么来,咱还是坐马车吧,这听一路那得被气死。”
若云掐了谷生一下,没好气的撂下一句:“就你话多,马后炮!”
祁唯皱了下眉,有些担忧的看着江月白,但没有说话。
江月白对上了他的视线,近了过来:“你是不是想让我回去?”
只见他点了点头。
谁料想旁边一个卖风筝的中年男人突然指着这边的方向大声喊起来:“这就是第一悍妇!大伙都过来看看!”
祁唯比谁的反应都要快,直接就抓住了那中年男人的领口,言辞狠厉:“谁给你的胆子在这叫嚷!?再乱说就拔了你的舌头!”
本以为这厮会安稳闭嘴,没想到他直接跑到了路中间,叫喊声比方才还要大:“祁府要杀人了!大伙看看啊!这就是将门啊,这就是公主啊!国之不幸啊!”
江月白跑到了中年男人面前,想和他好好说:“你别叫了,你说我是悍妇,那你可知那日发生了什么?你连事情原委都搞不清楚又何故往我身上泼脏水?”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对着四人指指点点。
中年男人更是没有半分收敛,叫嚣的更甚:“宰相大人为了我们北澜国那是鞠躬尽瘁,而你不过就是四年前被皇帝带回来的乡野丫头,怎敢对宰相的二公子动手!我呸!”
这一下周围的人都炸开了锅,纷纷议论觉的中年男人说的很有道理,毕竟宰相的功绩让他在北澜国的威望只次于天子。
“你,你们!”若云看着这些指指点点的百姓是一万个抱不平。
还不等江月白反驳,中年男人就继续讥讽:“四年前就听说这公主的生母是窑子里的嘞,如今一见,还真是不假啊!”
这番话简直就是在江月白的底线上埋炸药,上去就抓住了中年男人的胳膊要与他说个清楚:“你说我可以,但这和我娘有什么关系!你空口白牙就可以吃的是饭吐出来的泔水吗!”
见她这样步步紧逼,中年男人的姿态没了刚才的气势,突然像疯了一样,甩开了被抓住的胳膊就往一旁的木桩上撞,当场晕倒在地上,头破血流。
“啊天啊,什么宁安公主,真就是活生生的罗刹,给人逼成了这样!”
“北澜不幸!不幸啊!”
又是一阵围观百姓的骚动。
江月白还没来得及反应双目就被一双大手盖住。
“先回家吧。”祁唯说着将手臂环在她的身侧,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道路。
而此时的江月白只感觉眼眶温热的很,鼻子更是酸涩的不行,眼泪不争气的滑落下来。
她的声音很小,还带着颤:“我...真的是不幸吗......”
祁唯环着她的力道紧了几分,喉结轻动:“你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