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规矩,凡是出嫁的女儿在第三日都要回娘家省亲,公主也是不例外的。
“这个,还有那个,都给少夫人装上。”
“哎呀错了!拿错了!手脚麻利一点,等会要遭责罚的。”
后院圈养的鸡还没有打鸣,祁府上下就忙的不可开交。
若是在寻常人家回门省亲倒是没有这些个繁琐的事情,但是今个要回的是天子居所,自然不能让皇帝觉的亏待了公主。
像前两日一样,江月白还是被祁唯叫醒:“哎呦你怎么又来这么早,就不能晚一点嘛。”
祁唯将手伸进旁边打好洗脸水的盆中,蘸了几下,在她的脸上弹开:“还不是要一起在府内演绎着新婚燕尔的戏码,我若是被人发现日日去书房睡,你岂不是就暴露了。”
细密的水点在江月白的脸上绽放出冰凉的触感,她扑腾着从被子中脱离出来,十分不悦:“那我谢谢你为我着想啊!”
见她算是清醒了,祁唯将外面等着侍候的丫鬟们都喊了进来:“好生伺候,我去前厅等你。”
江月白看着他的背影不由的拳打脚踢了几下,真是讨人厌的家伙,连觉都不让她好好睡。
还未到前厅,就遇见了谷生。
谷生看见自家主子了,那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把上去抓住了他的胳膊:“我的公子啊,省亲啊,您知道什么是省亲吗!”
祁唯嫌弃的甩开他的手,眉毛轻轻挑起:“省亲怎么了?不就是回娘家看看吗?”
这下谷生更着急了,咋还跟脑袋塞了驴毛一样:“是回娘家,可这回去的是真公主吗?她是吗?我的老天爷。”
祁唯一下子回过神,还真是那么一回事,要是被皇帝发现了公主被掉包,还未及时禀报,一定会连累祁府上下。
“真是麻烦。”
“哎?公子你去哪啊?咋还又回去了?哎?”
大是又忙活了半个时辰,终于坐上了回皇宫的马车。
江月白吹了口气,脸上的面纱都没飘起来:“不是我说你,有必要给我卡的这么紧嘛?”
若云看着想笑又憋了回去:“这不是少将军的小跟班怕外面的风大,所以才让我......”
祁唯终于想起来真公主这件事了,压了压声音:“既然你是公主找来的替身,那公主现在人在何处?”
江月白愣了一下,不是吧,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提前编好,结巴了一下:“啊,这个,这个我家公主好着呢,不日就会给我传来书信。”
不管了,她又吹了一下焊在脸上的面纱,真是自己造的孽自己受,早知道一开始就不扯这么离谱的谎了。
祁唯沉思了一下,对此没什么疑问:“那你回来将书信给我看看便好,还有一会进了宫见到陛下,万不可张扬。”
江月白点头如捣蒜,她的心中有一个鼓,马上就要被打烂了。
她以为是他对替嫁的事情起了疑心,其实他只是担心这谎言中的真公主在外出什么意外,到时候可比替嫁还要吃罪。
从正南门到御书房,一路上畅通无阻。
前来迎接的周公公看着眼前的公主那是左瞧右看,有些摸不着头脑:“公主这脸怎得还戴上了面纱?”
说完周公公看了一眼祁唯,似是在寻求一个说法。
江月白笑盈盈的凑到祁唯的身旁,从后面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又不露齿:“看你呢,说啊,哑巴了?”
祁唯顺势揽过她的腰,眼神拉丝般与之对视:“是这样的周公公,公主那日太过辛劳,家中厨子做了补汤,结果不慎起了红疹,是我失职了。”
江月白心中顿时感觉自愧不如,没想到这小将军说起假话真是信手拈来,简直是毫无破绽啊。
周公公这下安心了,还以为是她又想去戏弄陛下,虽然隔着纱,但还是一眼看得出庐山真面目。
“随咱家来吧,陛下该等急了。”
周公公走在前面,为他们带路。
御书房内皇帝正在认真审理着奏折,在见到仅三日未见的宝贝女儿激动的连批阅的墨笔都忘记放回。
“是朕的宁安公主回来了!好啊,快来快来,让朕看看!”
“父皇!这几日女儿不在,父皇可安好?”
江月白说着就要上前,却被身旁人亲轻轻拉住手。
温热的触感一下子席卷上掌心,不知道为何二人的心跳在一瞬间都变得缓慢。
祁唯牵着她走上前行了个礼,还不忘解释大婚当日的事情:“陛下,那日是臣身子不适未能及时到场,还望陛下恕罪。”
“还陛下臣呢,都与朕是一家人了,快坐吧。”
皇帝这才注意到了这个他千挑万选出来的好女婿,目光在他的身上从上到下,最后落在了面纱上。
还未等他们二人解释,端茶进来的周公公就替他们说了,皇帝也便信了。
自从江月白13岁进宫,身子真是弱的很,得过的病都让皇帝曾经亲自委托了一位御医做她的专治太医,调养了好久才将身子养过来些。
记不清楚是哪次家宴了,她因为误食了一味菌菇,是浑身起疹子,差点送命。
现在脸上生红疹,皇帝对此自然相当的相信,甚至很是担心,还让周公公去国库挑好些人参灵芝带回去煲汤补身子。
很快祁唯就又被忽视冷落了,他在旁边看着其乐融融的父女情谊,对公主心生佩服,能找到一个这般天衣无缝的替身想必是下了不少功夫吧。
可是,公主现在又身在何处呢,难不成为了不嫁给他连家也不回了?
祁唯感觉有些郁结,这不应该是好事吗,怎得他现在生出了这么多苦恼。
但换一个角度去想,公主若是真的回来了,眼前的这位替身丫头又该何去何从呢,大婚行拜堂之人的,是她啊。
“父皇啊,您带我去国库转转呗。”
皇帝提到国库后江月白就想起了之前一次偶然看见了一颗极好看的南珠,她打小就喜欢这些个物件,馋了好久。
“你这不听话的毛病还是跟以前一样,现在都嫁人了,得改改,不然还以为是朕教女无方了。”
江月白知道这事有戏,拉着皇帝的袖子拽了拽:“父皇,您就带我去看看嘛,就一次好不好嘛。”
这一放肆就忘记了御书房内还有旁人在。
祁唯看的有些胆战心惊,冒名顶替的小丫头片子竟然这般大胆,让她模仿公主没让她超越啊,这都上手了,那可是龙袍啊。
皇帝也是女儿奴,小棉袄撒娇肯定要答应:“好好好,朕答应,都答应,你个小财迷,这次又是惦记上朕的哪件宝贝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
江月白突然故意剧烈咳嗽起来,成功掩盖住了皇帝方才说的话,这要是被什么外人听见,那她假言替嫁自己的事情可就暴露了。
“快快,喝点水润润。”皇帝亲自端茶递了过去。
“嘿嘿,我就是被自己呛着了,咱们快去吧。”
就这样一对父慈女孝的二人一同去了国库藏放珠宝的地方,留下祁唯一人在御书房无聊的坐着喝茶。
真是被说对了,人果然不能太张扬。
才离开御书房一会,江月白的面纱不知怎得竟然断掉了,真的是说不清楚了。
她的这张脸蛋上,可一个红疹子都看不见。
“糟了......”
皇帝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手上拿着的南珠都放在了一边:“怎么回事?红疹呢?祁家待你不好?”
江月白紧张的手心直出汗,磕磕巴巴的道:“父,父皇,他们,他们对女儿很好,只是...是......”
皇帝龙颜很是不悦:“说!只是什么!”
江月白打的谎那是不计其数,唯独在这个捡来的便宜爹面前不行,很快就一五一十的招了。
本以为皇帝会震怒,结果他竟然笑了。
“父皇......您不生气吗?”
江月白像个小白兔一样乖巧的在身边站着,眼神飘忽,父皇该不会是被她气出毛病了吧。
皇帝弹了她的脑瓜,把那南珠从盒子里拿出塞到了她的手上,语气无奈又溺爱:“你啊,父皇是不会害你的,祁家儿郎都是好样的。”
“都?”江月白有些疑惑。
“不妨事,你且好好跟那小子相处着,日后自然会明白的,朕......罢了。”
往日种种都在脑海中倒流,皇帝的眼底多了几分悲悯,祁家为这个江山付出太多太多。
江月白听不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看见了掉在地上的面纱,她弯腰捡了起来,恳求的小声嘟囔:“父皇,能不能求您别......”
话还没说完皇帝就懂了:“好好好,朕陪你演,替嫁假公主,仅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