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刚刚放明,江月白就被外面悉悉索索的脚步话语声吵醒,将被子拉起来蒙在脸上。
“喂,该去给父亲母亲请安了。”
“请安?请什么安啊,好困啊......”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这声音,是那放浪之人!
江月白一个左翻一个右扭,把自己整个身子与被子纠缠在一起,只探出一个脑袋:“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告诉你啊,可别胡来奥,我家公主很凶的!”
祁唯看着像个大粽子的她,将桌子上摆着的衣物拿来丢在她身上:“就你?我对你没什么兴趣,把这些换上吧,你我得一同出这个门。”
江月白看着他走远背过身去,也是摸不到头脑,他昨日不是还好生放浪吗,怎么今日就没兴趣了,莫不是因为她是替嫁?
所以贵妃娘娘果然说的不错,这男人也是会喜欢有权势的女人,还好她扯了谎,不然就被祁唯这个登徒子给毁了。
换好衣装的江月白与祁唯一同出了房门。
若云突然拽住了江月白的衣袖,使劲往下拉了两下,又扭头看向了正在玩草绳的谷生。
顺着目光看去,那人应该是祁唯的小跟班。
江月白拍了拍她的手:“哎呦,脖子好疼,我先去请安了,回来你给我揉一揉。”
说完江月白就大步流星的先一步往前走出了院子。
谷生看着假夫人如此从容,丢掉草绳凑到了祁唯的身边:“公子啊,咱公主真是厉害,这找来的替身跟侍女真是演技好,还真像主仆那么一回事。”
昨夜祁唯离开后就将公主替嫁一事告诉了谷生,本想与他商讨,却得到的是他那大为震惊的双下巴。
谷生向来就是不靠谱的,不过他鬼点子多,于是找到了这假公主的侍女若云进行了一番盘问。
好在江月白也早早就将自己的替嫁馊主意告诉了她,这才没有在谷生面前露出破绽。
正堂外的丫头匆匆跑进来:“来了来了,夫人您瞧。”
祁夫人看向正往这来的新婚燕尔,笑得合不拢嘴,那是一万个满意:“真是郎才女貌啊,你说是吧老爷。”
祁老爷也很欣慰,这下有人替他管教了:“是啊,我们的唯儿成家了,夫人呐,咱们可以休息喽。”
江月白走的每一步都是极其标准的公主仪态,许是这些年在宫中习惯了。
正当祁唯也注意到了她的举止,还未来的及生出疑惑,身边人就摔了个脸着地。
“哎呦!好痛!你你你,扶我一把呜呜呜。”
江月白正以一个很独特的脸贴地的姿势扭着身子向祁唯发出请求帮助的信号。
新娘子给公婆请安的第一天就行了如此的大礼,自然是丢人的,但这正是江月白故意而为之的。
毕竟她,太端庄了嘛。
祁夫人又担心又着急:“公主可有摔着?唯儿!你怎么走路不扶着公主啊!”
江月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的很甜,端起了一盏茶就走到了祁夫人面前,毕恭毕敬的行了敬茶礼:“月儿没事,母亲以后就别喊我公主了,大家都是一家人。”
天啊,江月白啊江月白,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一家人啊,真是没睡醒把脑子落在枕头上了吧。
谷生在后面阴阳怪气的学江月白说话:“大家都是一家人~,公子,你说这公主是给您安排了一个一条龙的替嫁丫头吗哈哈哈。”
祁唯看准了他的大腿使劲的掐了下去,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自己老子叫过去了。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面江月白都在接受祁夫人爱的家常话,从皇帝不爱洗脚一直聊到了皇城南门的那条大黄狗。
这些听的祁唯跟祁老爷是父子同步的犯困。
终于挨到了用早膳的时辰。
“来月儿,吃这个,里面是溏心,好吃的嘞。”
“再尝尝这个,这是唯儿最喜欢吃的小桃酥。”
江月白看着小小的碗一点一点被塞得满满的直到成了一座小山,而祁唯的碗中只有三两小咸菜。
祁唯看向母亲,真是有了个假儿媳就忘了自己的亲儿子:“公主这么瘦定是在宫中没吃好吧,来,再吃个豆沙糕。”
“豆沙糕啊,就这一个了,要不你吃吧。”
“来,别客气,吃。”
豆沙糕就这样放在了那座小山的最上面。
江月白拿着筷子的手都抖了一下,这家伙怕不是故意的,存心想撑死她。
不过这一幕被祁老爷与夫人看在眼里却是恩爱有加的温馨画面。
自7年前的那场战争,祁家儿郎随父亲上战杀敌,战事持续了将近半年,最终大退敌军,可祁家的两兄弟却再也回不来了。
那时的祁唯尚且只有13岁,不到出征年纪便留在了家中,却没想到那日一别竟是最后一面。
两位兄长的离世是他至今也不能忘怀的伤痛。
一个调皮捣蛋的臭小子一夜之间像是长大了,兄长的仇他此生必报。
这也是他为何年到20都不曾婚配的原因,把祁夫人这些年一顿好急。
如今娶了公主,祁老爷与夫人终于放心了,至少祁家不会被这个臭小子绝后了。
桌子下面,一大脚下去。
这丫头下脚真是不留情,祁唯抬头直直的看向仿若无事的江月白:“公主吃的挺慢啊,是我们祁府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此话一出祁夫人将全部的注意都转了过来,连祁老爷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江月白实在不忍,握紧了筷子,往嘴里送了一大块桃酥:“怎么会,这些可比我在宫中吃的要好几十倍,你们看,这糕点,多丰富啊哈哈哈。”
实在无奈,根本就不是不好吃,而是她已经吃了大半碗,结果不到片刻又变成了一座小山。
不禁心中感慨,这就是好公婆的爱吗,也太沉重了。
吃完早膳的江月白感觉自己都不会走路了,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她低头看了看,真是不辜负这些下肚的食物。
若云先笑了出来:“哈哈哈,公主,您都看不见脚尖啦,看来这祁家夫妇对您真的很好嘛。”
江月白拍了她的脑瓜一下:“去去去,别闹,我都要撑死了你还笑。”
这样下去可不行,才第一日就要被折磨死了,她得找这个小将军说清楚!
“我去消化消化,你先回去等我吧。”
大片的梧桐在地上垂落出阴翳,一侧的湖心亭中祁唯正端坐研究着兵事布防图。
谷生无聊的头顶都炸了毛,时不时的就斜一眼旁处试图找乐子。
祁唯受不了他的躁动,着实有些心烦:“你要是浑身生虫不妨从这跳下去洗洗,也好的你崩我一身跳蚤。”
谷生走到他的身后,伸手就是对着他脖子周边的空气一顿猛掐:“公子这是什么话,我天天洗澡的嘞,还用的是最好的浴药,不信您闻闻?”
祁唯将布防图小心的收好:“聒噪,我还是回书房去吧。”
“祁唯!你在这里啊!真是累死我了。”
湖心亭对岸站着正在擦汗的江月白,她可找了好些地方才找到这个王八蛋。
谷生一副看戏的样子后退了几步,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公子啊,这少夫人在等您呢,请吧。”
虽然知道是假的公主,但是既然已经嫁给了自家主子,那这一声少夫人也是当得的,何况要保密呢。
祁唯轻轻一跃便用轻功从湖中央来到了她的身边:“来此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见她不讲话,又补充到:“啊是这样,父亲母亲向来热情,你就全当是替你家公主完成任务吧。”
江月白之所以没说话,是还在回味方才那轻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话本子外活的轻功。
她清了一下嗓子,严肃的看着他:“祁唯!我!要!跟!你!约!法!三!章!”
祁唯一下来了些兴趣,一个假公主竟然还跟他提要求了,嘴角的笑意很浅:“哦?如何约法三章?”
该如何江月白还真的没想过,毕竟是突发的想法,脑子飞速转了转:“这第一就是你不准对我行不轨之事,第二你不准欺负我,就像今日早膳那样,至于第三......”
谷生也是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了,不知道从哪里拿的瓜子还嗑了起来:“啧啧啧,公子您新婚之夜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啊,真是禽兽...哎哎哎?咋还急眼的?”
这厮话没说完就被祁唯逮着踹了几脚:“滚去一边,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江月白看着这和谐的主仆画面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倒也没忘记眼下的正事:“怎么样,可答应?”
祁唯突然靠了过来,他轻轻俯身,用手勾着她的下巴,声音有些撩拨之意:“那第三呢?”
江月白被那温热的手吓了一跳,一个激灵赶紧往一边移开,不料左脚绊右脚:“啊!”
眼看就要跌进湖里。
不是吧,这么倒霉吗?江月白自小怕水,已经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淡墨色的衣袖拂过,祁唯的手有力的揽在她的腰间。
怀中少女的发丝垂在水中央泛起轻微的波澜。
是抬眼和他四目相对的瞬间,江月白的手很自然的勾在他的脖子上。
“你......还要在我怀里多久?”
“我,我,我没有!”
江月白忙站起来整理着衣着,大脑一片的空白,努力从齿间挤出几个字:“那个,谢谢啊。”
都这般了还是惦记着,又补充道:“第三件事本公主还没想好,待我想好了就告诉你。”
祁唯的眼中有些呆滞,呼吸仿佛都乱了节奏,他背过身去:“好,我答应你,我们约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