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御书房等待的祁唯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便出来往国库那边去,想着总能迎到。
才刚走过两个院墙就看见了江月白,却不见皇帝的身影。
她低着头,手上的小动作捏着衣角。
周公公走在前面,嘴上念叨着,像在训斥些什么。
他们二人交谈的声音一会小一会大,祁唯快步上前,正好听了个关键。
“公主啊,陛下这次真真是被您气到了,哎。”
“知道了知道了,啰啰嗦嗦的。”
江月白早就看见了他,只是故意装作犯了错误的模样与周公公一起做戏给他看。
在离他还有几步的时候,江月白一个箭步到了周公公前面,把背面给了祁唯。
“大功告成!”
江月白的声音很小,面容上满是诡计得逞后的笑意。
周公公无奈的摇了摇头,谁让这是陛下允许的呢,小公主果然还是要宠着。
“公主且去吧。”
话毕,江月白转身看向祁唯,演技那是颇为高超。
方才得意的笑不见了,换上了一副慌张无措的神情,就连那变脸的戏法都不及她快。
祁唯见周公公往反向走了,又看着她那无助的模样,为了不露馅真是拼啊。
他走到她的面前,注意到了她的手好像刚刚到现在就一直在脸上没有放下来:“不会是面纱......”
江月白叹了口气,声音都有些微颤:“怎么办啊,面纱,面纱它......断了。”
说着她将手从脸侧放下,面纱也随着掉在地上。
祁唯瞳孔放大了一瞬,环顾了四周,上来就牵上了她的手,朝着没有人的地方拉去。
到了一个墙角边,江月白甩开了他的手,语气似乎在憋笑:“你干嘛啊,一个面纱,至于这么紧张嘛。”
“你?”
江月白实在是忍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我说你怎么说也是祁府的少将军,怎么感觉这脑子不太好使啊。”
祁唯这才发现自己被这小丫头给戏耍了。
“好玩吗?”
他的动作很快,死死的将她逼紧靠在墙上。
一瞬间二人的呼吸仿佛都在相对。
很熟悉的一个动作,他像大婚那晚贴近了她的耳边,声音沉闷又透着些寒意:“我的假公主,好玩吗?”
江月白转过头看着他,耳朵好像在发热,心中骂他的话到了嘴边竟然说不出来,便不再去看他。
长袖遮住的手在揉搓下裙的衣摆,她又瞄了他一眼,最终乖乖认了输:“不好玩嘛,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祁唯任她挣脱出来,捡起地上的面纱塞进了自己怀中:“看你现在还笑得出来,想必这一关是过了吧。”
江月白扑棱着大眼睛对上他的目光,还真是有些不忍心骗他了,她端着声缓缓道:“我是谁?我可是宁安公主万里挑一出来的替身哎,就这还难不倒我。”
祁唯懒得再去理她,安然糊弄过去就行了,只是皇帝向来宝贝公主,往后来宫里的次数定是只多不少,看来还是要找回真公主解决这件事情。
想着想着就忘记了她的存在,一个人径直走了。
江月白就这样看着他忽略了自己,气鼓鼓的跺了一下脚:“你这家伙,真是无理,我跟你说话呢!”
“唉”,现在轮到祁唯叹气了,他没有回头,无奈又无可奈何:“那就快跟上,回家了。”
“嗯?回,回家?”江月白突然怔住了,回家这个词汇,上次听还是在四年前,真是有些怀念。
也不知道四年过去了,那个小瓦屋是否有了新的主人。
“发什么呆呢,快走啊。”祁唯又倒了回来,很顺手的拉着她的胳膊带着她一同走。
而身后的她一直看着他拉着的手,这感觉很奇妙,好像突然间,他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宫门外等候的不见若云,只有谷生跟几个随侍的侍从。
在他们进宫前江月白就拉着若云说了几句悄悄话,让她借着这个空档去伪造一封书信,再找个地方藏起来,来圆公主信件的谎。
若云虽然只跟了她四年,但是机灵劲也是学了个七七八八,加上谷生是个神经大条的,随口一个内急就开溜成功。
马车上的两个人一个在闭目养神,一个焦头烂额。
江月白脑袋里的画面像排练一样不断的删减又添加,她在想该如何顺理成章的让书信一事显得合理又妥当。
也不知道若云会把书信藏在哪里。
“是啊,今年的灯会看着比往年繁华啊。”
“听说今夜宫里的贵妃娘娘都会来此观赏呢。”
“什么什么?当真?那晚上可一定要来!”
车马外路人交谈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祁唯睁开眼,抬手轻轻掀开马车的窗帘一角,街上的摊贩都提前安置好了自己的货架,沿途的门户也在家门口挂上了几盏好看的花灯。
小时候每年的灯会他都会与两位兄长一起溜出来玩闹,每次都是到了很晚被父亲派人捉拿归案。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灯会还是如从前一般,可两位兄长却再也见不到了。
像是打破了封存记忆的罐子,他松开掀起的窗帘,重新闭上了眼睛,也是在这同时,双目都传来了温热。
祁府内。
江月白蹦蹦跳跳的回到了院子,就看见前来迎接的若云,仔细端详了一番道:“看你这样子,可是完成了?”
若云昂首挺胸的做出一副准备挨夸的样子:“公主您交代的我哪次做不好嘿嘿,书信已经委托人写好了,就藏在一棵树下面!”
江月白傻了眼,疑惑的问:“什么?一棵树?这外面全是树,你说的是哪一棵?”
若云故作卖关子的清了清嗓子:“咳咳,就藏在...藏在哪呢,嘿嘿,就藏在月老庙的那棵牵丝树下!”
“月老庙?灯会?”
那时在马车上江月白也听见了车外人的交谈。
“哎公主,原来您知道灯会啊,您可以借着灯会邀请少将军一同去赏,到时候再去月老庙,我聪明吧公主。”
说完若云笑的像朵花,又灿烂又憨傻,她觉的这个计划一定可以帮到自家公主。
“这个主意......”江月白思虑了片刻,“就这么办!”
好像也只有这样才算的上是顺理成章,毕竟她这个公主不会飞檐走壁,让信件凭空出现在一个偌大的将军府内也太扯了。
灯会就在晚上了,该怎样让那小将军跟她一同去呢。
想到这里江月白又犯了难,她抓了抓脑袋,突然灵光一现,眯了眯眼睛:“找谷生啊!”
“什么谷生?公主您想到什么了?”
若云还没有捋清楚,眼前的公主就已经快步出了院子。
而此时的谷生正拎着三坛酒刚从街市的酒坊出来。
一人往右,一人向左。
恰逢拐角,二人撞了个满怀。
祁唯捂着被撞的要出内伤的胸口,不耐烦的抬眼,看清后没个好气道:“你在这蹲点谋杀我呢?”
那一下子实在是太实诚了,江月白也正捂着微微发红的额头缓了好一会,气急败坏的推了他一下:“蹲你?我看是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吧,哎呦我这头,疼死了。”
“早些回去休息吧。”
祁唯不愿再同她多耗时间,这就掠过了她想要去湖心亭一个人待一会。
“你!你等等!”江月白拉住了他的衣袖,力道很轻。
祁唯停下了脚步,只要他稍稍用力便可以将衣袖抽走,还是不忍,明明就是他自己的情绪不对,何苦祸及他人。
他转过身,嗓子有些沙哑:“还有什么事情?”
江月白歪了歪头,整个人都乖巧了不少,她看出了他的不悦,小心的询问着:“那个,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就是今晚的灯会,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祁唯的心好似触动了一下,自两位兄长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灯会,像这样的邀请,心动又难过。
心动的是曾经美好的回忆,难过的是回不来的人再也看不见这样的光景了。
江月白看他出神半天,这家伙不会是不想给她这个面子吧,她都盛情邀请了唉。
纵使心中对他有再多的看法,话到嘴边也是变了样子:“从小到大...没有人陪我去过灯会......”
出神的祁唯被一句话拉了回来,他开始动容了,眼前的女子不是真公主,她的过去又是怎样的呢。
“好,我答应你。”
“真的吗!太好了!”
江月白偷偷瞄了他一眼,看来自己的苦肉计是成功了。
不过,是苦肉计,也真的是她的亲身经历。
祁唯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别误会了,陪你去是我大发慈悲。”
“是吗?那小女子就多谢少将军您的善心了?”
“哎哎那有石头,你慢些。”
她在前面走的很欢快。
他在后面慢慢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