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早已经惊异的说不出话来,这局棋展现出来的水准,岂是他能评判的?
“李某曾经坐井观天,以为天下再难遇到对手,可直到今日,才知道李某所言,到底有多可笑。”
“此棋局运筹帷幄,搏杀时如雷霆降世,防守时游刃有余,宛若游龙,以李某陋寡见识,如此高妙之局,实乃生平仅见,尤其是第三十三手,白棋一招‘镇头神’解双征,实在是高妙之极。”
中村一郎站在一旁,垂头丧气。
所有人都看着场中的朱瞻壑,心中震撼莫名,连李文都觉得是生平仅见,这棋局,到底是高妙到了什么地步?
朱棣笑着说道:“瞻壑是自己与自己下棋?”
朱瞻壑想了想,说道:“孙儿年幼时,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一本棋谱,上面有两位高手论棋,一为嬴,二为亮,二者风格完全不同,孙儿都学了一些,所以刚刚看皇爷爷与群臣对峙,闲的发慌,所以试着一手为嬴,一手为亮,下上一盘。”
所有人都相信这个说法,至于胤?是南北朝时期,南朝宋文帝时期的国手褚胤吗?
而亮是谁?
众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想着应当也是宋文帝时期的棋手,只是和褚胤相熟,所以共同谱写了这棋谱?
不过这些都是揣测,真相如何,只有汉王世子才能知道了。
“难怪有如此棋艺,原来是自小便有机缘,不错。”朱棣朗笑着说道。
说罢,他看向李文,再度出声相询。
“李卿,这棋若放在历史长河之中与历代先贤相比,如何?”
李文拱了拱手,沉吟了片刻,才沉声说道:“自古流传下来的棋局,几乎无有能与此比肩者。”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捂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自古以来,有多少厉害的棋手?绝代棋王王积薪、圣手顾师言、南朝棋手褚胤,那都是称霸一世的高手,这些人也有棋谱传世,莫非都不能与之比肩?
所有人都看向杨荣和杨士奇,这二人在围棋一道,也算是功力深厚,如果他们认同,那在场的人,想不认同也没有办法。
“勉仁、士奇,你们觉得呢?”朱棣问道。
杨荣红光满面,汉王世子有这种表现,他当然是觉得与有荣焉。
而且这局棋,以他的眼界,一样觉得如同高山流水一般,挑不出一点毛病出来。
“臣以为,此局高妙至极,从古至今,无人能出其右。”
朱棣笑着颔首,继续看向一旁的杨士奇。
杨士奇面色极为难堪,他哪里看不出这局棋的高妙?倒是他是借机发难的啊,现在还要用言语来助长这汉王世子的声势?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要是硬着头皮说这局棋不行的,其他人怕是都要质疑他杨士奇的人品了。
没奈何,他只能打碎门牙和血吞,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臣的意见,和勉仁先生一样。”
朱棣更加满意了,这两位都答应了,那事情就很好施为了。
“我朝出了这样一位棋手,应当在这梅花山上,属予作文以记之,然后将此文镌刻在石碑之上,至于下方,还是雕刻铜像,一定要将瞻壑一手持黑,一手持白的伟岸样子给记录下来……”
朱棣继续说道,这下没人反驳,汉王世子这次算是立了大功,而且一个朝代出现这样的高手,的确是一件值得纪念的事情。
谁要是反驳,那就真没道理了。
没有道理而反驳,那叫无理取闹,对于这种人,他们这位皇帝陛下,从来不会吝啬挥下自己的屠刀。
杨荣满面红光,这个女婿,他不能说满意,只能说非常满意!
下棋到如此高妙的境地,说他是本朝之棋圣,应该没人能反驳吧?一个棋圣当女婿,这多厉害?
而且不仅如此,这女婿的文采也极好,去年出产的那些诗词,每一首,都堪称精彩绝伦,在本朝也可以说是么有敌手。
棋圣加诗圣,那就说这样的女婿,厉害不厉害吧!
“诸位,你们说瞻壑没资格进入翰林院,朕不敢苟同,进入翰林院,首重才学,论才学,瞻壑作诗、为大明之词宗,瞻壑下棋,更是比诸位高了不知多少重楼,连古之先贤也难以与其比肩,这样的人,即便是以才学,足够进入翰林院了吧?”
众人心中冷笑,才学方面,谁都没有说的,但是光以才学,绝对不能进入翰林院!
还得要德行,可是一个纨绔,能有什么德行?
“陛下,汉王世子的学识,诸位臣工都没有什么好说的,的确是古今少有,但是整日流连烟花巷柳,实在不应该是君子所为,应是德行有缺。”胡广朗声说道,全然不顾朱棣的心情如何。
朱棣脸色顿时一黑,这老小子,今日为何如此之冲?处处与朕针锋相对,他不怕朕的利剑吗?
朱瞻壑听不得了,老子德行不好?
“胡大人?你也配提德行?”
“你要是有德行,怎么不随王艮而去?却在这嘤嘤狂吠?与人言什么德行有亏?建文刻意拔擢你为状元,你却不知报恩,你负建文多矣!”
朱瞻壑直接开喷,实在是没法子,他是真的不想进什么翰林院,一个挂名的五经博士已经让他很烦躁了,隔几日就要去点卯,实在是烦的要死。
而且跟那些道德君子打起交道来,实在是让人头疼的很。
所以倒还不如趁此机会,直接打乱皇爷爷的计划!
朱棣目光一凝,这小子,当真是口无遮拦,建文二字,竟然也敢挂在嘴上说的?
而胡广,竟然被这一席话镇的头脑都有些昏了,只能指着朱瞻壑的鼻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许久,才声泪俱下的说道:“汉王世子辱臣太甚,臣只有一死,才能求清白了。”
说罢,竟然直接怫然起身,朝着一旁的柱子撞去。
好在一旁有人拉着他,不要要是真撞上去了,以胡广的身体状态,不死也得死了。
朱瞻壑在一旁继续冷笑道:“惺惺作态,左右放开手,我倒是想要看看他到底敢不敢撞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