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壑这是在作甚?”朱棣皱着眉头问道。
场面的平静瞬间被打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刚刚那场面,实在是让人太窒息。
文官们也并不想与陛下这样对峙,有人打破僵局,是好事情。
“回陛下,汉王世子似乎是在打谱。”有内侍轻声说道,以免影响到局面的发展。
朱棣缓缓起身,走到广场中央,朱瞻壑恍若未闻,继续当工具人,替始皇帝和孔明先生对弈。
李文察觉到朱棣的到来,急忙恭声行礼,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朱棣便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噤声。
连陛下都如此作为,其他人的目光,自然也再度锁定了场中的棋局。
太孙朱瞻基双拳死死攥着,怎么,这小子莫非还要继续出风头?
他就这么喜欢出风头?
只是陛下一去,周围必然就围了些侍卫,倒是众人想要看,也没法挤进去。
好在朱棣并没有忘记他们,让那些宦官照旧临谱,送到那些人的面前。
落子不断继续,在场下棋下的好的没两个,但是懂棋的倒是不少,很快就有人看出了门道。
眼前这局棋,比刚刚汉王世子与李文下的那局棋,更加深奥,更加精妙。
他们这时候才想起,不久之前李文说的那句话。
李文说他因为杀力不足,所以让那局棋不够完美,原本大家都一以为这是谦逊之言。
现在看来,李文说的,怕是都是真的。
“士奇兄,这汉王世子竟有如此棋艺,却不为世人知晓,如此藏拙,到底是何动机啊?”胡广站在杨士奇身旁,低声说道,话语之中充满了诛心的意味。
“汉王狡诈异常,生出的儿子有这种习性,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杨士奇沉声说道。
胡广点了点头,既然大家都这么以为,那事情就顺利多了。
“太子他们认为赵王最近崛起,掌管一万精骑的练兵之权,又有铜面人从旁协助,是东宫最大的敌人,同时觉得汉王既然已经就藩云南,汉王世子纨绔一个,更是毫无威胁,老夫以为,如此言论,实在是荒谬绝伦。”
“依老夫之见,这汉王世子极为聪慧,以往种种纨绔行为,都是装出来的,所以他,同样也是大敌!”
杨士奇心中冷笑,这些东西,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哪里还需要你胡广在一旁叨叨?
“光大兄,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晓?只是说这些有何意义?”杨士奇不耐烦的说道,自己出的计谋失败,原本针对汉王世子的计划,变成了这小子名扬四海的机会,他心中得情绪早就憋屈到了极点。
“兄有一计,可让这汉王世子身败名裂!”胡广微微欠身,在杨士奇的耳畔低语。
杨士奇顿时有些好奇,忙不迭小声问道:“哦?何计?”
胡广继续耳语,杨士奇的面部表情变得极为夸张,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瞳孔大震,再到归于平静。
“光大兄,此计虽好,可是否太过于小人?”杨士奇皱着眉头说道。
胡广瞥了杨士奇一眼,都是老狐狸,你在这装什么纯粹?
“士奇兄,对付小人,自然要用小人之法,这汉王世子如今窃据高位,靠着些鬼魅手段得了陛下荣宠,已经乱了太孙心境,而太孙是大明的未来,咱们如此做,那是拨乱反正,绝非什么小人之为。”
“咱们一心为国,光明磊落,岂能因手段而束缚?”
杨士奇冷笑一声,你胡广要是光明磊落,一心为国,当初就应该随着王艮同死,一起追随建文帝而去,你是建文钦点的状元,更该如此才是。
现在在这大放厥词,实在是惹人发笑。
“光大兄所言也有道理,容我思量一番。”杨士奇回答道。
胡广点了点头,也不再言语。
而在场中,所有人都盯着眼前的棋局,面色因为紧张而变得酡红,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再蠢的人,都能看到此局,到底有多么精彩。
中村一郎渐渐颓然,当初汉王世子说即便是让他二子,他也不一定能赢,当时他还一脸的不以为意,但是从当前局面展现出来的水准来说。
让二子,汉王世子是一定能赢,而他必定惨败。
这是哪里来的怪物啊?听说只有十六七岁?
他中村一郎作为日本贵族,因为日本南北朝分裂,不想在战火之中辗转,就随着日本海盗漂洋过海来到大陆,四处拜访名家棋手,才有了今天这个棋艺。
可他凭什么?
中村一郎顿时生出一股无力之感。
而李文心态则完全不一样,这汉王世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以后要是能与他对弈,水平肯定会提升的更快!
这或许就是真正棋手的纯粹。
过了许久,棋局终于进入收官阶段,汉王世子左右互搏,速度变得更快,只是少顷光阴流逝,便已经有了结局。
朱瞻壑招了招手,就有宦官再度出现,开始数子,远处有锦衣卫早已拿着纸笔,而纸张上的,赫然是一个栩栩如生的汉王世子,一手执黑一手执白,正在思考。
是陛下要求的,以后可以借助这画来刻制铜像。
“经计算,与刚刚那盘棋一样,黑棋得子一百八十四,贴目之后,得子为一百八十又四分之一,白棋得子一百七十七,贴目之后得子一百八十一又四分之三,白棋胜半子。”
诸葛孔明温润的笑声在朱瞻壑脑海之中响起:“始皇帝,侥幸赢了半子,承让承让。”
始皇帝爽朗的笑声也自脑海中传出,“都说一代新人换旧人,这话不假,朕当年也算是擅弈棋,天下能赢朕者,那是一个也无,只是今日竟折在你这后生手中,而且从你的棋中不难看出,往后几百年,这弈棋之道,又是进步了许多。”
“始皇帝何必妄自菲薄,你我本在五五,要是再下一局,互换黑白,谁输谁赢,也难说的很,不若再来一局。”诸葛亮倒是一直保持着他谦逊的品质。
“以后再下吧,今日已经够痛快了,而且再下下去,这小子数位置都要数的头疼。”始皇帝说道。
而外面的朱瞻壑揉了揉手腕,一直在那数格子,让他的手都酸的不得了,好在这两位大爷没想继续下,虽然想要继续下他也不会同意。
“李使者,这局棋,如何啊?”朱瞻壑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