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蓝笙自知说不过她,“可别忘了你从小是怎么金尊玉贵的养着,你那么多哥哥姐姐,即便是你的亲姐姐怕也没有你这个待遇。”
“你们让我答应帮忙为叔叔挡灾,我应了。”
“我脚上的屡次捆起的铁锁,父亲送过来说压着镇宅红色木盒子,这两个哪个没折磨我?”
“就非要把我逼入魔道,疯魔嗜血你们才满意吗?”
“我早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从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足够优秀才被选中,可越长大她越发觉得奇怪,那么多小孩里,听话的极多,甚至觊觎她这个位置的人也极多,她现在这个样子自然算不上优秀的。
可为什么偏偏还是揪着她不放呢?
家里长辈茶余饭后闲谈曾提过,她出生时天生异象,暴雨倾盆,出生地周围劈了数道紫雷,后来家族里有人传了风言风语,说她这是不祥之兆。
若真是不详,他们这些年不早该破产了么?怎么钱财势力反而越积越多?
白家需要一个天神护体之人,所以她首当其冲,所以个个都揪着她不放,所以白扬生养不出来的孩子,她定能延续。
水蓝笙皱皱眉头,破天荒地没反驳她。
白潇站起身,“先回去了。”
看着水蓝笙有些落寞的背影,还是有些不忍,她顿了顿,“注意身体。”
水蓝笙一愣,随后听见白潇轻轻阖上门的声响,白潇虽然气人,可该给的寒暄没少过,她不知这该得益于她的教诲还是出于她天生的心软善良。
在白家,暗地里争锋斗狠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心软良善从来不是一件好事。
她来到书房,把房门锁上,打开暗室门的一角,望着里面隐隐显露的符箓阵法发了好一会儿呆,对白潇她也说不出是什么想法,但她对她的要求很高。
他们水家门楣虽然不高,可祖上传了密法,每一代传人天赋都极高,这事儿白潇并不知,她也不打算让她知,如此看来,白潇的天赋甚至远在她之上。
再加上她背后那个人,他们所传的密法在她们两个面前实在太小儿科。
她突然又有些庆幸,好在白潇是她亲生的。
把她用锁链困住倒是不想让她脱离掌控,虽说难受些,但也不会害其性命,至多是以她的运程与白家运程相连,助长家族气运,这也并不是坏事。
不过说来也怪,那个红色的木盒子,怎么说也不会是害她的。
那可是……
水蓝笙似乎想到什么,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
庚辰青这几日又生出莫名的不安。
同样,白潇在她心里留的疙瘩不知怎么又大了起来,似乎感知与被影响总是相依存的,现在的她虽说眼力好了许多,可也总在不知不觉中被影响,情绪越低落,思想越杂乱,脏东西愈多。
甚至梦魇。
换言之,若是为了减少伤害,她最该做的是求一个确切答案,算卦不得,求问神仙不得,唯有眼见为实,上次争吵,也得了答案,互相沉寂了一段,白潇又开始给她发消息。
问她为什么,她也只冷冷淡淡地回一句,“掰了。”
她的各种回应,让她觉得自己愈发可笑,她连新书的开篇都没了继续写下去的心思。
滇城有两个规模较大的道观,一个在黑龙潭,另一个在一座山上,叫金殿,据传与远在武当山上的金殿同属一个制式。
她来了滇城这么些时日,倒从未去那处看过,趁着气温还未大热,她想着到那处散散心。
上山的阶梯不多,临近道观的阶梯上她远远看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人容貌清丽,挽着簪,她几乎是瞬间就认出来,赵清婉。
那个让林敬祎心心念念的,她上一世的母亲。
赵清婉抬起头,眼神刚好与她交叠,庚辰青能明显地感受到她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放空,但又很快回过神来。
山路狭窄,她们还是不可避免的交错走过,擦肩而过的那瞬间,赵清婉回过头,看着庚辰青一步一步走上前的背影,心中满是犹豫,但那人并未回头,想必也就是擦肩回眸的缘份罢了。
脑子里破碎的记忆显现,她似乎看到赵清婉空洞无措的眼神,以及李时秋那张狂悖狰狞的笑脸。
她突然觉得脑袋有些不舒服,可道观就在眼前了,忍着疼走了几步,一直到三清殿殿前才稍稍感觉平静些。
那些破碎的记忆在平静过后一下涌出,她有些不可置信,可回想起林敬祎那副窝囊模样,似乎一切都有迹可循。
原来避而不谈是因为真犯错,他死活不提当时发生了什么,也是害怕她出尔反尔,不顾情分惩戒赵清婉。
可若不是当年赵清婉包庇着李时秋,今日她和白潇又哪需要再受这般折磨,白潇又哪需要时隔五六百年再来塑魂。
她怒不可遏,朝三清塑像打了个招呼,火速下山回家。
林敬祎似乎知道大事不妙,早早蹲在门口等她,他耷拉着脑袋,“我都说了吧,你早该让我去死,一了百了,这罪我该赎。”
庚辰青冷冷地笑一声,“这就是你什么都不说的理由?”
“你的担当就这么些吗?除了死你还会什么?”
在夏家的这几百年,除了镇守天门入口,闲暇的时间他一直靠睡觉打发,日寇侵华时他更是觉知自己罪孽深重异常,但也无能为力,只能跟在当了军医的夏明德身边尽心尽力地保护,只求多救几个人,多杀几个魔。
自林家的布局失败后,庚辰青就一直在上面带着兵平乱,直至九五年,上面的叛乱稍平,华夏开始转危为安,她才得以空出时间封身下凡。
彼时留存在人间的魔头余孽尚未收拾,白潇神魂未塑,现在终是等到了庚辰青觉醒的时机,他也知此事迟早败露,如今什么都说开了,反倒松上一口气。
而他今日也接了新的安排,该去南海看着了。
庚辰青没再说什么,朝他摆摆手,他得了应允,咻地蹿上天,不多时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