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环境并不复杂。
按照方一围的说法,孙晓在上楼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危险了,曾经一度向他求救,可惜没有成功。
但是,那个时间点,虽然不是下班的晚高峰,路上的行人也可能没有那么多,但也不至于偏僻。
【她为什么不呼救呢?不向其他人求助?】
他凝神思忖,【除非,她已经受到了足以致命的胁迫。
【孙晓没有办法和不熟悉的人开口,因此见到方一围,即使曾经厌恶他的做法,也不得不求助于他。】
沈晏宁转身向玄关走去,目光落在那片区域。
那个门口摆了一件黑色的,毛茸茸的地垫。
他快步走过去,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握住它的边角,拿到灯下,倾斜出一定角度,仔细的查看起来。
果然,在中心偏左上的位置看到两滴颜色更深的滴落状痕迹。
他抬头看向四周,看见一旁正在给客厅厨房拍照的鉴证科同事,拿着垫子走了过去。
小同事的脸色有点儿苍白,但拍照的手还是沉稳异常。
“你感觉怎么样?”
沈晏宁轻声问道。
“……”
小同事回头,认出来人后,露出一点儿不自然的表情,“沈副,我还……还好。”
“那你把这个地垫取证一下。”
沈晏宁把上面两滴更深有点儿颜色的地方指给对方看。
小同事眨了眨眼睛,立马从身旁的白色箱子里拿出工具,提取上面的痕迹物证。
接着又拿出一个巨大的证物袋和一种薄膜一样的东西。
沈晏宁将垫子交给对方后,走向了谭梁的面前。
他们已经将炉火熄灭,再找过相片后,将残肢拿出来,摆进裹尸袋中。
正在逐一查看着。
“老谭,卧室旁边的洗手间内有个浴缸,孙晓其余的部分在那边。”
他低声说道。
谭梁停下手中的动作,诧异问道,“没抛尸?”
“是啊,没有抛尸。
“就很正常的摆在那里。”
沈晏宁的目光落在地面上,“这种情况,要么他们之间不认识,没有联系,凶手肯定我们排查孙晓社会关系的时候排查不到他的身上。
“要么就是他不在乎,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问题。”
谭梁的舌尖顶了一下上颚,“不在乎?不在乎被发现?”
沈晏宁摇了摇头,“不是,这个不在乎就是他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是犯法的,是不对的,他的思想里对这件事的看法,就和正常社会中,请客吃饭时杀一只鸡或者一只鸭差不多,缺少正常的认知。”
谭梁一时间有些无语,但随即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低声问道,“阿斐那小子什么情况?”
沈晏宁看了看他,“这个说来有些话长,你可以找个时间自己问他,毕竟这是他的私事。”
“啊——你竟然说话说一半儿。”
谭梁抗议这种行为。
沈晏宁不再说话,转而看向卧室。
“你有什么想法?”谭梁忍不住问道。
“初步的判断倒是有的,但是还要看你和姚主任的证据。”
沈晏宁平静地说,“而且,这一次的报案人就应该已经看见过凶手了,只是他现在不肯说。”
谭梁挑了一下眉头,他倒也理解对方的选择。
很多目击证人出于对自身的保护,害怕被凶手报复,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有勇气选择站出来。
沈晏宁又继续走向这套公寓的最后一个房间,是个小书房。
里面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所有物品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各自的位置上。
凶手,没有来过这间屋子。
正看着,刘斐一个人回来了,“沈副,问了一下周边的邻居和物业保安。”
沈晏宁看向他,“有什么线索?”
刘斐摇了摇头,“邻居说没有听见什么异常的声音。
“物业也说,没有看见什么陌生人非法闯入,商众已经和他们拿监控去了,等下要待回局里做分析。”
“没听见?”
沈晏宁打量了一下屋子内的装修,“这个屋子的隔音效果做的这么好么?”
但他的话音还未落,楼上就传来音乐的声音。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刘斐补充说道,“楼上应该是刚回来,楼上和楼下都是上班族,出事的时候都还没下班,没在家,所以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旁边住着一对儿夫妻,妻子怀孕中,说是很疲倦一直在睡觉,睡得很实,所以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她的楼下住着的也是一对儿夫妻,不过都上了岁数,带着助听器,也说没有听见什么。”
沈晏宁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刘斐叹了口气,“我确实也查了楼上楼下工作的地方,准备去问一下他们的同事。
“他们昨天有没有上班。”
“你下一次也可以不这么正式地去向他们了解情况。”
沈晏宁低声说道,“有时候,他们会顾虑很多,顾念邻里之间的关系,即使看到什么,最后也会选择沉默。”
刘斐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试探性地问道,“沈副,你们在这里有什么发现么?”
“一部分结果要等姚主任和谭梁那边的报告下来。”
沈晏宁走向卧室,“一部分,根据现场环境来看,孙晓进屋的瞬间,挣脱了凶手的控制,向卧室跑去。
“凶手携带的武器在门口割伤了她,所以那边有低落血迹,然后通向卧室的路上也有这样零星的低落血迹,虽然不多,但是方向都指向了卧室。
“孙晓跑进去,锁门,但这里是卧室的门,也达不到外面防盗门的安全级别。
“凶手开始撞门,最后抬脚,狠狠地在门上踢了一下,门就被踢开了。”
沈晏宁指了一下卧室门上的脚印和破坏的痕迹,还有被暴力撞坏的锁。
“他们两个人在屋子里进行过打斗,孙晓反抗过。
“她拽过来立在旁边的落地灯,想要阻拦对方接近自己,所以灯横躺在那个地方。
“但是男女之间体型和力量的悬殊差距,让这种阻拦无济于事,她被推撞在了梳妆台上,桌面上的东西被扫落在地,她的头撞在梳妆镜上,最终被凶手制服,压制在床垫上,失去了生命。”
沈晏宁的目光落在床上那片血迹上,“她已经很勇敢,很努力地自救过了,但可惜失败了。”
刘斐不可抑制地想到了自己少时的朋友。
当年,他的父母在家中是不是也曾经面对过这些。
“刘斐,二十年前的案子和现在这个案子——”
沈晏宁看着对方,低声说道,“不是同一个人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