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宁按照商众发过来的小区位置的时候,就看见刘斐和商众站在门口的警察旁。
红与蓝相间的光落在他们的脸上,映照出不一样的神色。
商众看起来还没有摆脱生理性反胃的状态,面容苍白,眼睛有些红。
刘斐面无表情,嘴紧抿成一条线,目光沉沉地看向旁边的单元楼,显出几分凌厉。
“楼上什么情况?”沈晏宁走过去,他的身后跟着姚法凌和谭梁。
“孙晓……”
“我带你上去。”
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开口,商众的声音被盖下去。
他从善如流地抬了下手,刚刚提到楼上,一想到自己看见的事情,又忍不住想吐。
沈晏宁沉默了一下,翻找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拿出纸巾递过给商众,“车里也有水,你去压一压。”
谭梁看了看旁边的姚法凌,有点儿苦恼。
看商众的样子,上面的情况一定好不到哪里。
“呕——”这次吐的不是商众,而是从上面快速下来的另一个民警,甚至不止是一个。
“不会吧。”谭梁喃喃自语,“不会和春华小区那次一样吧——”
“不一样。”
商众摆了摆手,“但——你们去看了就知道。”
沈晏宁看向刘斐,但对方一直保持着一种紧绷地状态,很沉默,但这种沉默中似乎还有一点儿别的情绪在。
他心里隐隐地有了一点儿猜想。
“走吧,我们上去看看。”
他率先往单元楼走去,谭梁和姚法凌跟了上去。
电梯上升的时候,沈晏宁从光滑如镜的轿门中看见刘斐张了张口,但最终还是忍了下去,什么都没有说。
“叮——”
电梯到了所在的楼层,门向两侧打开。
从里面走出来,沈晏宁就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
那是一种闷闷的,又有很大腥膻的味道。
混合在浓稠铁锈中,有些臭,但又有些香。
“这味道——”谭梁皱起眉头,下意识快步走向传来这种味道的源头。
楼道左侧,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从里面走出的大部分刑警都露出忍耐的神色。
沈晏宁又看向身边的刘斐,但是对方却好像不受影响一样。
“卧槽——这个凶手这么变态?”
抢先一步进去的谭梁感叹了一句。
沈晏宁戴好手套和鞋套,也走了过去,看向谭梁所在的地方。
开放式的厨房,和饭厅相连,葱翠的吊兰隐隐约约的将它们分割开来。
燃气炉上正小火熬煮着东西,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沈晏宁看向锅里的时候,瞳孔微微的缩小。
他忽然知道刘斐异常的原因了。
因为这个场景并不陌生,兴许还无数次的出现对方的梦境中。
锅里煮着的是孙晓被砍下的头颅和一次的残肢。
沈晏宁转头看向刘斐,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眼睛亮的出奇。
“沈副,不要调我去查别的案子,我要参与这件案子的侦破。”
刘斐的语气里有一些执着,他保证似地说道,“我不会冲动的。”
沈晏宁没有说话,只是向屋子的其他房间走去。
看地面上滴露血迹的轨迹,和餐厅的室内状态,至少厨房到饭厅这一片区域内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他仔细地看着地面上血滴的方向,抬眼看向卫生间那一侧。
刚要起身,刘斐挡在了他的前面,语气有了恳求的味道,“沈副……我保证不会冲动的。”
沈晏宁直起腰身,目光平静地看过去,但这种平静让对面的刑警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如果是平时没有受到影响的刘斐,现在应该已经去走访周边的邻里,开始调查了。”
沈晏宁的语气有点儿惊讶,“所以,你现在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刘斐的眼睛眨了一下,他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过了三、四秒,他才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语气有些激动地说道,“谢谢沈副!谢谢你!”
沈晏宁转过身,皱起眉头,摊了下手,看起来有点儿不耐烦。
“我现在就去询问一下周边的邻居。”
刘斐双手合十,转身走向大门口。
“带上商众一起。”
沈晏宁在他身后补充了一句。
“好的,知道了。”
刘斐点了点头,去找商众了。
“你如果表现的再温柔一点儿……效果可能更好一些。”
抬起双手的谭梁低低说道。
“你先看这里,我去看一下卫生间,分尸现场应该在那里。”
沈晏宁瞥了他一眼。
“等等,等一下。”谭梁叫住了对方,伸手递过去一个塑料制的一次性鞋套。
“?”沈晏宁接过来,但是看起来有点儿疑惑。
“卫生间里估计很湿。”
谭梁沉吟了一下,“带上这个好受一点。”
沈晏宁点了点头,“谢谢。”
他沿着血迹走到卧室门口,注意到门锁遭受过暴力,还有一个脚印,一名鉴证科的同事正在提取证据。
他又看向室内,里面一片狼藉,众多痕迹显示出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挂在飘窗上的百叶窗帘被扯断,上面似乎还有血迹。
放在角落的落地灯横躺在地板上,琉璃灯罩碎裂成几片,凌乱地散落在灯的周围。
椭圆形的梳妆镜也从中间碎裂开来,价格颇为昂贵的化妆品、护肤品也被扫落在地面上。
原本洁净、透亮的地板上有一条拖拽形成的血痕,一直延伸到与卧室一墙之隔的卫生间。
姚主任和鉴证科的同事正在里面拍照取证,提取生物检材。
沈晏宁没有打扰对方,而是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走到卫生间的门前。
骇然的一幕就这样闯入他的视线——卫生间里面青绿色的瓷砖上能够看出相同拖拽的血痕,洗手台上的开关被打开,依旧流淌着水柱,发出哗啦啦啦的声响。
沈晏宁眯起眼睛,视线落向更远一点儿的位置。
浅翡翠色的浴缸中,孙晓残余的肢体和躯干被丢弃在里面。
浓重的血腥气萦绕在鼻尖,混杂着水汽,久久不曾散去。
一把带着血的菜刀躺在一旁。
沈晏宁皱起眉头,几乎在脑子里还原出了案发时这间屋子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