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斐不假思索地说道,“说是赵之山冲动的杀了妻子后,清醒过来要跑,结果拿着刀跑出去的时候,刀上的血迹滴落在雪地上。
“半途中,又想到孩子要放学了,怕吓到孩子,才又折返回去分尸。
“又想到自己可能跑不掉,又不知道怎么面对要回来的儿子,所以割喉自刎。”
他看过很多遍记录,几乎可以不用思考就能够一字不差的叙述上来。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面的叙述和证物是有一些问题的?”
沈晏宁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看向自己的下属。
刘斐张了张口,没有说出来什么。
他的表情里有些欲言又止。
沈晏宁微微地眯起眼睛,“你在顾虑什么?”
“没有,我只是——”
刘斐轻轻蹙起眉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想查这个案子,但又有些从心底里抗拒去看这些画面和描述。
沈晏宁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对方,接着动手把桌面上的证物又整理好,装回档案袋子里,合上了笔记本。
刘斐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的上司这一系列动作。
“你,做好准备,真的想要查这个案子的时候,再来找我。”
沈晏宁的声音很平静,并没有什么指责的味道。
但刘斐却觉得脸上一热,他又张了张口,最终却还是没有能够说出来什么。
他站起来,走向办公桌,双手握住它们,脑袋里却闪过童年好友悲愤交加却又无能为力的苍白面容,【我爸爸才不是凶手,他不会杀了我妈妈!
【我不是杀人犯的儿子,我不是!】
他闭了闭眼睛,想要将这些东西驱逐出闹海。
他垂下头,拿起它们,转身走了出去。
沈晏宁看着那个背影,叹了口气。
他起身将薄毯整理好,打开身后柜子门,将它放进去的时候,听到了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
他关好柜门,走到办公桌前,按亮了屏幕。
还是那个匿名消息,【亲爱的Chris,睡在办公室可不是好习惯,但你的睡觉的习惯还是保持的和以前一样,让人着迷。】
沈晏宁不动声色的按灭了屏幕。
他想起昨天刘行舟的话,【你不相信他们。】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但其实他在默认。
如果他的家中真的藏有针孔摄像头,那么能在他家里悄无声息安装上针孔摄像头的时间,只能是在那个时间点。
而能做到的人——也就只有那一个。
不过,他要先等刘行舟的消息再做打算。
乔伊特没有死的话,是个大麻烦,他必须要做好从自己的同事中找出对方的准备。
在美国的那段恐怖阴霾传说中,乔伊特被誉为联邦最棘手的连环杀手。
为了追捕他,FBI损失了几名探员,这其中也包含了那个与自己英文名字同名的师父。
乔伊特的伪装很高明,在局里的代号——【变色龙】。
他会跟踪自己的目标,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然后在机会来临的时候把自己伪装成对方的模样,代替目标生活下去。
这就给警方的追捕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直到最后,沈晏宁用自己作饵,才堪堪抓住了对方。
可惜,审判对方的时候,押解乔伊特的车辆中途发生了变故,坠下了大桥。
联邦调查局请人打捞,但车子里却没有乔伊特的踪迹。
他们沿着河岸而走,找寻了七天七夜,都没有发现,最后只能认为这个恶魔已经被湍急的河水冲走,宣告了他的死亡。
沈晏宁抬起手,认真地看着上面的纹路。
片刻后他不禁笑了一下,露出一点儿残酷的味道。
如果乔伊特还活着,无非就是再抓他一次。
即使,他要付出代价。
刘斐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他的手里还拿着刚刚拿走的资料。
沈晏宁抬眼看过去,眼神平静。
“我想好了。”
刘斐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我没有再顾虑什么,我每次看到这个卷宗的时候总会萌生一些不忍心和回避。
“但是,我必须要查清楚这个案子。”
他走过来,将资料重新递回,“这样我对得起他。”
沈晏宁没有说话,他觉得对方还没有说完。
刘斐停顿了一下,缓缓地说道,“很久以前,我当上警察的时候,我梦见了宇喆。
“他还是小学时候十一二岁的模样,穿着校服,带着小眼镜。
“站在小河边,对穿着警服,已经长大成人的我说,阿斐,你想要做什么?
“我当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当我想要告诉他我想要完成他的心愿的时候,就醒来了。
“那是我在他离开后,唯一一次梦到他。”
刘斐叹了口气,“沈副,其实除了回避,还有一点,就是我怕查到的真相也就如同当时分局所查的结论一致。
“但现在,我不想再拖下去了。
“不管真相是什么,都应该结束它了。”
“坐。”
沈晏宁指了指前面的座椅,“我还是刚刚的那个问题,你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有。”
刘斐点了点头,刚毅的脸上又有几分迟疑,“但我不知道对不对。”
“说说看。”
沈晏宁鼓励地说道,“先不要想对、错的问题。”
“好。”
刘斐不再犹豫,“因为我只能找到这些资料,还是通过关系从里面复印出来的,所以不知道这张地面上的血迹是不是就真的只有这一条。”
他站起身来,抬起自己的右手,“假如,我手里拿着滴血的凶器,向外走,这时候血滴会在路面上形成一条线。”
高大的刑警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如果我这个时候觉得孩子要回来了,要回去处理尸体,不能吓到儿子的情况下,我转身,往回走,刀还在我得右手,回去的路线又会形成一条血迹滴落的行动轨迹才对。
“这样的话,应该是两条血迹线才对。”
沈晏宁点了点,给予肯定,“没错。”
“而且我一直有个疑惑——”
刘斐受到鼓励,有点儿害羞,但他马上又严肃起来,提出新的问题,“如果我怕儿子害怕而分尸,把尸体藏起来,那为什么我不选择埋或者藏到更隐蔽的地方,而是要把头颅和残肢这么惊悚的放到锅里?
“还割喉自杀?这样的处理,真的是为了不让宇喆害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