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山这样的处理，真的是为了不让宇喆害怕么？】
这是这么多年来刘斐内心深处一直都存在的疑惑。
当初还是学生的时候，从大人们的只言片语中听到这件事，他都觉得惊悚异常，被吓得失眠很长一段儿时间，也是因为这样，他惧怕过赵宇喆，回避来之不易的友谊。
成年后，他总觉得自己那时候很对不起这个朋友，更何况对方是无辜的，有可能是最被那件事惊吓到的人。
他想要补救，可惜太迟了。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都耿耿于怀，不能放下，但又害怕触碰。
直到被沈晏宁戳破这个心思。
“我在进修的时候，接触过一个案子。”
听了他的话，年轻的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缓缓开口，“一个长期被丈夫精神控制的妻子，在某一天早晨，儿女都去上学后，拿着猎枪杀死了熟睡的丈夫。
“然后，她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土坑，将丈夫的尸体埋了进去，又打扫了整个屋子，清理血迹。
“后来我们查到了她，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很木然地说道，因为要整理干净，不然丈夫会生气，也怕血迹和丈夫的尸体吓到放学回来的孩子们。”
刘斐眨了一下眼睛，觉得对方的话里有一些深意。
片刻后，他好像明白了一些，试探性地问道，“您在支持我的怀疑？”
沈晏宁点了点头，“按照口供的叙述，赵之山应该在下午一点半左右回到家中的，而且看着他们的房屋结构，前、后都有院子，后屋是菜园，还有地窖。”
他从卷宗档案里抽出几张环境证据的照片，指了指其中一张。
刘斐看过去，确实是地窖，还盖着木头盖子。
“如果按照当初的结案推论来说的话，赵之山怕儿子回来看到母亲被杀害怕，他有足够的时间把尸体挪进地窖，再清理掉屋子里额痕迹，等到第二天儿子上学后再做下一步。
“他完全没有必要当时马上就进行肢解尸体，甚至是把残肢和头颅放入锅中。”
沈晏宁皱了一下眉头，“赵之山有神经不正常的记录么？”
“没有，他很正常。”
刘斐摇了摇头，至少卷宗上是没有记录的。
“那你有没有亲自去了解过？”
沈晏宁看了看对方，“比如赵之山打工过的地方，邻居，朋友等等。”
刘斐又摇了摇头，毕竟案子已经过去二十年，他曾经想过去实地走访，但可惜时间过去的太久了。
曾经案件相关的人去世的去世，搬家的搬家，就连当年办理相关案子的警察都已经不在相关的岗位了。
沈晏宁挑了下眉头，他倒是理解这里面的难处。
而且当年严打，案子紧，压力大。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你要尽量去查一下这方面的事情，而且——”
沈晏宁顿了一下，“你是长林市本地人？”
刘斐点了点头。
“丹阳区虽然在当时并入了长林市，但消息在那个年代是很闭塞的，为什么你的朋友已经离开了那里，却还会被人翻出来这件事。”
沈晏宁看向他，“也可以了解一下，传言是从哪里开始的。”
刘斐微微嗔大眼睛，流露出一些兴奋的神色。
“好！”
“你拿着——”
沈晏宁拿起那张雪地上，滴落血迹的那张照片，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摇了摇头，“算了我去。”
“？……”
刘斐有点儿不太好意思，这毕竟是他的私下要查的案子，“我去吧，沈副。”
“不，我正好有事情要找姚主任。”
沈晏宁摇了摇头，又抬眼看向刘斐，“你的报告写完了么？”
刘斐马上站直了身体，“还差一个收尾。”
“那你还不去？”
沈晏宁站起来，“你可以查这桩二十多年前的旧案，但不要——”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刘斐马上大声说道，“我保证不耽误工作！那我先回去补报告的结尾了！”
沈晏宁挥了挥手。
他看着刘斐退出去，低头又看了看手上的现场环境照片。
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神情。
沈晏宁将桌面上的资料整理起来，收到档案袋中的时候，又被刘斐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有什么事情？”他诧异问道。
刘斐的神色有点儿怪怪的，“下面大厅来了个人，说他女朋友消失不见了。”
这一下更奇怪了。
“大厅里值班的同事让他联系分局，但是他怎么都不走，就一定要咱们帮他找到女朋友，正在下面闹。”
刘斐补充说道，“我们要去看一下么？”
“商众来了么？”沈晏宁答非所问。
“来了，刚进来。”
刘斐回答道。
“你带着阿众去看一下。”
沈晏宁吩咐道，“带去第二询问室。”
刘斐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沈晏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揉了揉眉心，也走出了办公室，走向第二询问室。
他站在单面镜后，看着这个来报案的小男生。
带着鸭舌帽和黑色的口罩，穿着黑色的T恤和驼色的休闲裤，外面还有一件深褐色的夹克风衣。
看起来年龄不太大，刚刚大学毕业的模样。
刘斐和商众正在向他询问情况。
“你女朋友失踪了？”
同样年轻的商众开口询问道。
“是啊！我一直在说这个事情，你们快去帮我找到她啊！”
青年男子坐立难安，左手的手指在右手大拇指的指甲上不停地滑着，看上去很焦急。
“别急，我们要找人，也得知道找的是谁呀。”
商众安抚道，“你女朋友多大了？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
男子看过来，但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左手，用牙齿轻轻地啃咬了一下拇指的指甲。
沈晏宁半眯起眼睛，【有点儿意思。】
“她叫孙晓，在青花竹园住。”
半晌，男子才缓缓地说道。
“具体地址呢？哪一栋楼，哪个单元，门牌号呢？”
商众翻开笔记本，准备记录。
但男子突然情绪失控的站起来，“你们问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又不是犯人！是她不见了！你们不是应该去找她么？在这里问我这些有什么用？！”
“你冷静一下。”
刘斐看了一眼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发疯吓了一跳的商众，硬声说道，“我们警方有我们自己的办案方式，请你配合。”
男子置若罔闻，他在原地转了两圈，突然看过来。
下一秒，他向着刘斐和商众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