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映川刚刚登岸,就见不远处一位黄衣少女远远招手。
冯云舒一路小跑,最后在宋映川身前站立。
少女唇红齿白,笑盈盈的看着宋映川,“宋大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今天江上那里,真的是多亏了宋大哥,否则爷爷那种暴脾气,受伤了都该算是好的了。”
宋映川笑道:“应该的,没事就行。”
随后宋映川便对冯云舒叮嘱道:“近几日县城附近一带,可能不会太平,多加小心。”
冯云舒疑惑问道:“为什么呢,这清河县不是附近县城民风最为淳朴的地界吗?虽然说这几天出了一些案子,可总归不至于需要足不出户吧。宋大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了吗?”
宋映川摇摇头,“只是好心提醒罢了,不好说。”
两人攀谈家长里短,宋映川什么时候去打鱼,冯云舒也要去帮着家里收个庄稼。冯云舒好奇宋映川出去打鱼,每次也都有着不错的收成,钱袋子是不是早就鼓鼓囊囊了,是不是存着钱以后娶媳妇用哩。
冯云舒却是掩嘴娇笑,越来越丰腴的少女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打趣道:“没想到宋大哥也会开玩笑。”
“你与人家说你是看上画舫里那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所以常常流连忘返温柔乡,我还更信哩。你说你去赌,我是真的不信哩。”
冯云舒与宋映川打趣,家里一个人放两张床,难不成以后娶媳妇,还要和媳妇来一个男女有别,各睡各的?那到底是苦了你,还是苦了你家媳妇?
宋映川只是摇摇头,媳妇当然和自己睡啊,那张大床是给自己女儿做的,可惜双双殒命。
冯云舒不想也不能刨根问底,不管别人会不会提起这些陈年旧事而伤心缅怀,但是自己问多少,深究了,都可能觉得是揭人伤疤。
话锋转变有些突然,就没有一个很好的收尾。冯云舒也不知道宋映川这些陈年旧事,冯云舒只是突兀找了一个借口。转移话题,后面二人聊得很是生涩,就悻悻然离去。
冯云舒有些失落,自己精心筹备好半天的措辞,却因为自己问了一个看似无比寻常的问题,功亏一篑。
尤其是自己还说了那么多平时都有点难以启齿的荤话,只是宋映川却是一直无动于衷。
难道是自己不够漂亮吗?哪怕是和画舫青楼女子相比那也丝毫不逊色,更何况还有一种身世清白得头衔,那宋映川怎么就不为所动呢。
既想要多说点好听的话,又有言多必失的可能,自己以后在宋映川心中形象会不会一落千丈,让宋映川让她与那荡妇有所挂钩。
冯云舒有些苦恼,碎碎念念念叨果然没有什么好处都捞得着的道理。她便一路阴着脸,回了自家小院。
次日,宋映川推开内屋房门,那位女子已经醒来。宋映川与女子对视一眼,见到气色适量恢复的女子。
宋映川点点头,小命算是彻底保住了。
“谢谢你。”女子声音干涩,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健硕的男子,她倍感安心。
男子剑眉有型,些许蓬乱的头发下,是极其深邃的眼睛。深邃到看不清他的喜怒哀乐,前尘往事。
只是无尽的空洞,看不清眼睛后面男人的面孔。
宋映川轻轻掀开被子,看向女子小腹,又盖上,点点头,问道:“伤口初步愈合,生死攸关的时刻已经熬过去了。”
他又看向女子,说道:“没想到你小命还挺硬,这么深的伤口,还给人打了全力拳,居然熬过来了。”
女子笑了笑,只是这一笑,扯到伤口,她便神色痛苦,“我也没想到居然还能活下来,本想着这是个必死的死局。”
宋映川点点头,一副趁人之危的架势。看着女子,说话却温声轻语,“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来自哪里?我总的问些基本情况吧。”
“朝歆颜。”女子对宋映川的身份三连问,部分选择闭口不答。
宋映川也识趣,“你不愿说自己来自哪,说实话不难猜。春稍府那个性情暴戾的娘娘,每年随意打杀打跑了的婢女无数。平时山下见到满身伤痕的婢女情况还是偏好,商贾行人路过春稍府坐落的山头,偶尔见到伏尸流血的发怵场景,见怪不怪。山上山字头的大道之争,时不时死伤枕藉。落败山门弟子流落逃亡在外的,不乏其人。所以说你也是山上人吗?”
朝歆颜闭口不言,默默地看着宋映川絮絮叨叨。
宋映川眼神忽然冷下,冷漠说道:“难道非要我问你是不是来自神界吗?怎么,是觉得自己受伤不够重,还是说我能杀了那十一人,却唯独拿你没办法?”
女子没有直接回答宋映川的问题,而是面露惊讶的看着宋映川,惊讶地问道:“你同样来自神界?你来自哪片神域?”
宋映川眼神凌厉,一把长剑已经顶在了女子的脖颈之上,这剑身修长,通体遍布水波纹络,却又鲜艳无比,妖艳得有些出格。
女子不紧不慢缓缓将宋映川的长剑拨开,诚心诚意道:“我叫朝歆颜,来自东星神域。”
宋映川撤回长剑,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朝歆颜说道:“我因为一些原因被一波人追杀,后来便逃入下界,后来我神力尽数失效,故而才会被那波凡人追杀。这样够诚意了吗?”
宋映川问道:“什么原因?”
朝歆颜没好气道:“无可奉告。”
宋映川说道:“你的力量虽然完全不可用,可我在接触到你那一刻,我便明确你很强。你是否来自玄天王朝?”
朝歆颜默默地看着宋映川,没有接话,只是在默默的在记忆中寻找“玄天王朝”,只是越到后面就越发迷离。
宋映川说道:“你只需要回答我,是与不是即可。是不与不是对我来说,好像都与你没关系。”
朝歆颜疑惑道:“难道你与那个什么玄天王朝有仇?”
宋映川没有搭话,再次话锋一转,“最近神界前来下界的人,多吗?准确来说,神界的人,除你之外还有没有前来大周国的?”
朝歆颜摇摇头,“追杀我那波修士都没人来到下界的,至于其他的人,我只能说,我还没有感受到过。”
宋映川点点头,轻轻一跃便御空离开,消失在近在咫尺的崖壁上瀑布之中。
朝歆颜躺在床上,睡了许久的她根本毫无睡意。她盯着错落有致的屋顶房梁。脑海中一幅幅画面争先恐后的浮现。
感受着稀薄的灵气,脆弱的天地法则。她喃喃自语,“原来,已经不在神界了。我究竟逃了多远。”
朝歆颜一手掐剑诀,一手压气。
朝歆颜周身有一层薄薄蓝色光雾将她完完全全覆盖。不一会,本来只是凌乱包裹着朝歆颜的蓝色光雾,慢慢开始循规蹈矩起来。如山泽小溪七零八落,沿着杂乱无章的丘壑蜿蜒流淌。后来进了水渠,还是老老实实顺渠游走。
朝歆颜轻轻闭上双眸,感受着全身血液灌流越来越舒畅,手脚开始热乎起来,一个时辰后她才慢慢睁开双眼。
“好在还有一个可以正常运转的,这个修补躯体的功法,哥哥真是不错,这样的好东西都给我,回去得教教他。”
她的眉毛好像是两叶柳叶涂黑了贴上去的,双眼大而亮。就好像是两个澄澈的湖泊,放入她的眼睛,湖水有多澄澈,那么她的眼睛就有多亮。白皙的皮肤若皎皎明月舒其光,冰肌玉骨,肤如凝脂。漂亮的牙齿似瓠瓜的籽儿晶莹整齐。唇瓣玉粉娇嫩,如樱红花瓣。
她的美其实主要不在于五官如何精致,更在于那种明明是女儿身,却十分英姿勃发,极为洒气,见之便有青竹随风飘荡的干净利落。
属实不敢相信,世间怎么如此多的完美集于一人之身。
一会儿后朝歆颜睁开双眼。
受伤太重,体内气息不能连续运转。集不了这一口气,得慢慢来。
仙家修士,体内真气断断续续,难以持之以恒,算是半途而废。
体内真气流转,犹如那大江大河奔流不息的仙家老祖,有那一步跨万山的神通。也有如溪水潺潺运转却一直延绵不绝,不过大多低品阶的山泽野修,和一些初级修士。
朝歆颜内窥心脉,尝试了几次,发现自己竟然失去了灵觉,是受伤的原因,导致自己完全无法动用自己的力量。
她周身蓝色光雾越来越灵活,如开灵智的水蛇,慢慢缠绕她全身,目的明确的游走起来。
宋映川坐在小院里,回想起石门之后那残魂对宋映川所说的话,那番话奇怪颇多,最让宋映川费解的一句话其实是如今的神界,已经不是当年的神界。
当年他找寻了十年家人,后来坠入秘境,再次出现时,他便已经来了下界。
村子很安静,如隐没在山水画卷某中一角的静谧村子。
宋映川跃上门前的梧桐树上,远眺远处山云接壤处之处,“第三个问题已经来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