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映川看着那座死寂的大门,既没有等到回音,也没有打开。
只知石门散发出的气息浑厚古朴,石门明明那样突兀的伫立在湖底,而气息却浑然天成,就让那石门与这湖水宛如一体。
“三年前,你不愿见我,如今三年已过,却为何还不愿意露面。难不成你还要戏耍我。”
宋映川继续说道:“是那名已经落我手里的女子,还是那位不见庐山真面的道士。还是说这两人都不是,那个要我死的劫难依旧在后面。我仇家极多,说死就死了,其实也挺好的。”
石门依旧紧闭,其内久久无声。
“还有,你对我的指引是什么?你的气息与神界的气息截然不同,我知道你与我一样蛰伏在这里太久了,当然你也可能是永远被囚禁在这里的,神!”
宋映川一手握拳,刹那之间,他拳头之上便有金光流转。而湖底之中开始有旋涡旋转,随后这宽阔湖底之中便只有石门所在地气息浑然不变。
宋映川一拳递向紧闭石门,却又在门前停下拳头。
“噗!”
宋映川一口黑血喷出,脑中天旋地转,他就那样直挺挺的倒在那片单独开辟出来的湖底空间。
而此时他牙缝之间鲜血淋漓,他却肆意的笑着。
“哈哈哈!”
“哈哈哈!”
他的笑声疯狂且凄厉,像一个癫狂的魔鬼狞笑。
“当年那场大战之后,其实我早就心怀死志,之后再得知全族被面后我便更是没了什么期望。没想到时至今日,那场大战之后的创伤开始爆发,其实我早有察觉,故而一直任由那创伤一直腐蚀着我的身躯。”
沉默良久之后,石门后便有声音传出,仿佛是一位垂暮之年的老人死前的无力呼喊。石门之后神灵对宋映川说道:
“你很想死吗?”
宋映川狞笑道:“三年前你应该就知道了,如果要说得更加早点,你十年前不就应该知道了吗?何必明知故问。”
石门之后继续发声,“你年纪轻轻心怀死志可不是一件好事,其实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
宋映川气笑道:“还有什么?难道我还有什么吗?”
“你可以先看上一眼,该不该现在死,其实我可以成全你。”
就见一道水幕悄无声息的拔地而起,长宽一丈,在那些耀眼水纹慢慢归于平静之后便有一抹霞光,随后水幕之中出现一座幽静小院。
小院之中一位两鬓如霜的中年男子躺在椅子上,他沐浴在阳光之中,轻轻摇晃着身下的太师椅。
男子只是中年面貌,却十分萧条,面部的骨骼清晰可见,颧骨处尤为突出。眼中更是没有多少清明,好似一位已经快要吊不起那口心气的将死之人,就等着安安心心的下葬。
宋映川仿佛看见了自己,那个失魂落魄走入上河村的自己,将上河村作为自己墓地的自己。
宋映川只是默默的看着水幕,看着一幅幅画面徐徐展开。
随后一位穿着单调的妇人走入小院,在那中年男子身边停下脚步,轻轻的为男子捏着肩膀。
妇人柔声说道:“家里的这一代孩子,真的很不错。咱们宋家这一代小辈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咱们宋家地位声望更上一层楼不是什么大问题。”
中年男子微微点头,“少有的好胚子,确实是宋家未来枝繁叶茂的好兆头。要是有那么几个超过期许的,那才是好事。”
妇人语气轻柔,缓缓说道:“孩子都很用功。”
中年男子眼神清明几分,却又陡然黯淡下去,“孩子们越是优秀,我便越是容易想起……”
“别说了。”妇人打断中年男子的话,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泣不成声道:“不是说好再也不提的吗?”
中年男子眼神幽怨,小声说道:“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去想。”
水幕画卷没有继续,而是乍然就归于平静。
宋映川坐在地上,这位中年模样的汉子早已经泪流满面。随后宋映川呢喃开口道:“还有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石门之后哀叹一声,“没有了。这是我为你截取而来的一点光阴画卷。”
宋映川僵硬的点点头,“二十年前,我为什么就是一直找不到。之后我便一直认为我早已经全族被灭。”
门后又沉默下去,两者久久无言。
在得知家人依旧健在后,宋映川其实心情更为复杂。一是自己就这样消失了长达二十年,短短二十年里,就那幅光阴画卷里看,父母至少老了百岁不止,而对于一位可以几乎永葆青春的修士来说,其实更大的不是容颜易老,而是心死无生。
原来这二十年里,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煎熬着,他的家人都还活着,也都还惦记着他,而他一直都不知。
二是如今宋映川的身体状况,二十年前的那场大战之后,早早落下病根之后,他却任由身躯被腐蚀,其次就是身体内的毒,已经完全侵入心脉。
宋映川问道:“我还能活几年?”
“不超过五年。”
“你不想我死?为什么?”
石门之后再次沉默,既不否认也不辩解。
宋映川继续道:“泄露天机的反噬很大吧,三年前你其实就已经希望我离开这里,如今我确实应该离开了。我不想再去想那么多。我有两个夙愿,现在在我死之前可以实现一个。所以,请你告诉我,我该往那个方向走,我才能走回去。至于是不是什么放长线钓大鱼,伏线千里的算计,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了。所以,请你在为我算一卦。”
石门之后声音继续传来,“答应我一件事。”
宋映川不假思索道:“如果我可以做到,绝不推脱。”
石门之后又沉默良久,“你未必要死的,看你机缘如何。我要你救一个人,她是我的女儿。”
宋映川点点头,“尽力,其他要求呢,还有信息,不然没办法。”
随后宋映川手中便多了一块挂牌,小巧玲珑,精雕细琢。
“五年之后你若是还活着,返回这里。我自然告诉你,如果你还是死了,那其实意义不大。你如果不死,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成为下一个执剑人。”
宋映川问道:“什么是执剑人?”
“那是世间最强的剑,独一无二!”
宋映川继续说道:“我不再对力量有那么大的渴望,况且也没有机会了。”
石门之后好似在思索,这才认真说道:“说不定那把剑的一件附带物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宋映川瞳孔放大数倍,急切问道:“什么剑?”
“你还太弱小,五年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宋映川默默念道:
“也就是说,一切都还有机会?”
石门之后再次传出让宋映川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
“如今的神界才是真正的神界。”
水幕之上光华流转,两轮皓月共夜争辉 ,熠熠生辉,十分耀眼壮观。同一片天空竟然有两轮圆月,宋映川却没有感觉如何诡谲。
神灵继续道:“这里便是你的家,我本就只是一缕残魂,为你做不了太多。而你的光阴画卷,则是我牺牲了某样东西才换来的。”
在宋映川离开之际,石门之后神灵继续发声。
“这是你三年内的一卦。”
“祸不离身,福不避灾。速速远游,利在东游。”